之中,却又来了一个小工模样的人。
这人却是替聂小蛮传一个口信来的,说是聂小蛮此时还在衙门之中。小蛮叫景墨赶快收拾行装,再租一辆马车,准备前往宁波。别的话没有半句,那小工传完口信也就走了。
景墨心想,这太奇怪!小蛮真要离开金陵吗?这难道说聂小蛮不敢违背匪徒的命令,预备偃旗息鼓吗?自己刚才回答那匪,自己的口气还很硬。现在怎么收场?
景墨在万分懊丧之余,又不好不依聂小蛮的话。景墨只得到里屋去把箱件打开来,将应用的东西收集在一起,等小蛮是回来了装箱,卫朴忧愁地走进来,问道:“苏大人,你们——你们真要走?”
景墨点点头。“是。”
卫朴早也了解了这回事,景墨此时用不着再解释。
冬天的金陵,自不免有一番萧条落寞的景象;何况是生世漂泊,抑郁多愁的时候,逢到这样的光景,处在这样的地方,这客中的苦况,更要比别人加倍难受!景墨回想起来,和小蛮初到金陵的时候。
那是一天的午后,小蛮对自己说道:
——这样闷坐着岂不苦恼,我们还是出去跑跑罢。
——好,好,我们一同去跑跑罢——景墨当然是欣喜地对小蛮表示赞同。
弯弯曲曲地行过了几条狭长的街道,行过了中华门的城门洞,城市一步步地远离,山乡一步步地展开,奇形古怪的行路人可以看见了,兜卖石子的江北小囝也可以看见了,哦,已经到了方孝孺葬身埋骨之地,自古兵家必争的雨花台畔了。
雨花台上,还剩有前朝战血的痕迹,深深的壕沟,高高的堡垒,令人犹想见当年横刀跃马,金鼓喧天时豪壮的气概;而今衰黄的枯草,和颓败的瓦砾,默然躺在午后秋光之下的那种情景,则又令人想到沙场白骨,将士头颅的惨状。景墨更放眼四望,只见一座雄厚崔巍的石头城,包住了以万计的人家;卧龙似的连山,绵亘不断地在四处起伏着,现出了许多远近高低的岗陵丘壑;一线的长江,隐然粘在天地交界处,而这日又值黄沙天气,澹薄的阳光,从昏蒙蒙的天幕中射下来,更觉得这荒凉的古战场上,有一种浩荡荡的,莽苍苍的气概,直逼人来,好像有百万雄师,潜伏在那里,正要预备作战的样子。
卫朴的声音把景墨拉回了现实,他又问:“爷们,上哪里去?”
景墨答道:“我不知道。”
“不回来吗?”
“也说不定。”
卫朴摇头叹气地退出去,苏妈又进卧室来唤吃晚饭。
景墨摇摇头,苦涩道:“不吃了。你收拾好罢。”
景墨回到书房,情境真凄绝。约摸过了一柱香工夫,景墨听得一部马车停在门口。景墨知道聂小蛮回来了,立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