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确实容易恋恋不舍,到一个地方要先稳一稳心神才能走入他乡,离开一个地方时,亲友至少需要送出十里之遥,有时候忽然会有风忽然会有雨,有时候在夏天有时候在冬天,如果是冬天,还可能漫天飞雪——分别的话,极有可能就是一辈子难以再见,不得已,人们于城外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五里执手凝噎而挽留一次谦谢一次,十里再执手凝噎而挽留一次谦谢一次,再这里迎来无可挽留的分别,只能用目光再送五里至十五里亭,也只能用目光再挥别五里于十五里亭。
简直无法不深情。
以上表述并不为抒情,所以刻意保持粗糙是为了说明——十里亭这样的地方,通常都是能够远眺的地方,而能够远眺的地方通常是小地形中的制高点,虽然不是每个制高点都是小地形中的最高点,还有可能是半坡,但总之,这样的地方在古典英雄主义为主导的时代其实很适合江湖野战之攻防,他们喜欢明着来干一仗早成固执。
所以北国绿林第一波攻击中之第一人一骑而来,像是冲向滩涂之前浪的第一朵浪花,勇猛剽悍地迎向自己的被消解。可以想见自己的徒劳依然发起先锋,这种想见之徒劳通常便是一腔孤勇。虽不至于犀利到浪遏之孤舟的地步,但这就是绿林好汉们的粗浅表达方式。
我们来了,接着!
“正义之士们”沿官道次递等待,最前面的是关中藏刀术高手秦再遇,三尺短刀在怀中只轻微颤动了一下,冷眼看绿林先锋从身旁怒马而过,视对方手中长刀于无睹,并不盲目自信与自大。十步之内知强弱,五步之内判生死,其实对方已是死人了,只是敌不动作我不发而已。
接下来是锦州窝心虎毛清远,全身骨结爆响过后便攥了攥拳头又骈开了十指,同样冷眼而待只多了丝毫怒气难以收敛,在一松一放间已成金刚罗汉,对方也已经是死人了。再下来是通州铁枪门祁云海,他不太能沉住气儿,哆地一声儿铁枪顿地,这一突兀动作惊了来马,然而马势甚疾,受此一惊而愈加奋蹄时,马背上长刀劈落,已经劈向了排在第四位置的幽州小铜人儿余六两的面门了。六两身形娇小,然而从小金钟罩铁布衫练的是童子功,只有童子功的硬功才是真正的硬功,身硬而矫健、还不至于傻到用硬气功去挨刀,反应极快,不避反迎,直接闪身去撞马腹,嘭地一声,撞得人仰马翻尘土激扬。
这人真死了,尚未落马已经被祁云海手中的铁枪自后心窝戳了个通透,而他手里的那把长刀则跌落在地与尘土俱寂,只剩下重伤倒地不起的曾经怒马啾嘶喘鼻,挣扎着而又徒劳地试图立起身来。
余六两也没能爬起来,只是他并无大碍,因为浑身气血翻涌震得发晕,所以不急着起身。
至此时之寂静方较为可怖,“正义之士们”已经兵刃齐出,再无托大,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