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衬得他骨节匀称优美的手指愈加莹白,宛若白玉映霞光。
他似是专注又似是散漫地端详片刻,光华溢转的琉璃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暗芒。
“原来开中已经被毁得这般严重了,好一群权贵势要,再好的政令也得毁在他们手里。”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清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不温不火,可却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力道,一字一句都正叩击在人的心弦上,让人由内到外都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身后的人并未出声,只是略微垂首,不卑不亢地默然静立。他清雅俊逸的面上神情极淡,骨子里隐隐透出一丝清冷的气息。他那自然流泻而出的落落出尘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淡漠疏离之感,似乎他生来便不该被人间烟火浸染,永远皆以孤霜雪姿傲然立于尘世之外,超脱物外,不落繁华。
“那于此,云公子可有何高见?”祐樘转过身来,秀雅绝伦的面上漾着惯常的笑容。
“草民并非朝廷中人,殿下问错人了。”他的声音宛若清泉击石,却又似是蕴着浮冰碎雪一样,令人冷意横生。
“你虽未入仕,但云家也算是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将来政令得宜,于云家而言也必是利处多多,你作为云氏一族如今的当家掌权人,理当为整个宗族着想,”祐樘略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应当交给朝臣,可云家在商界的地位是任何势力都无可比拟的,你身为当局者必然深谙其中枝节,于我而言,你的想法比他们的更有价值。”
他微微蹙起眉头,敏感地撇清关系:“无可比拟当不起,殿下高抬云家了。”
须臾的静默之后,徐徐抬头,垂了垂眼帘,墨意平静淡漠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草民愚见,变纳粮为纳银。”
不多一个字的陈述,他的回答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祐樘略一沉思,很快便将他的意思想了个通透。
“此法我之前也曾想到,只是,”他施施然地落座,噙笑看向他,“只如此便可调动商贾积极纳银援边?”
“如无意外。”
祐樘面对着他如此态度,也丝毫没有被触怒的意思,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周身的那份冷意,依旧一派悠游从容:“如今观之,盐法改革已是势在必行,我打算将此事全权交予户部侍郎叶淇,云公子意下如何?”
墨意暗暗斟酌片刻,薄唇微动:“可。”
祐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沏了一盏罗汉沉香,拂了拂淡色茶汤里的叶片,悠悠一笑:“理由?”
“叶淇乃为淮安人,盐商多与之亲识,可谓得天独厚,由他主持盐法改革,必然事半功倍。另,草民曾与其打过交道,私以为他为人正直,行事干练果决,乃不可多得之清吏。”墨意语声轻淡,眼帘微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