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又惊又喜,捧着银子,犹如身在梦中,脚不点地般的,随着杜浒走了。
那青巾女子慢慢提起水桶,一步一蹒跚的向后面走过去。
奉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跳得简直要从喉咙口窜出来,深呼吸几口,走上一步,伸手拉住她的衣摆,左手托着一枚白玉耳坠。那是方才杜浒塞给她的。她在郊外换装后,衣服首饰就让杜浒收在了身上。
她轻声道:“夫人,你的耳坠子掉了。”
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旧时的睿智淡然无影无踪,一双眼睛里只有呆板。眼角爬了皱纹,老了似乎二十岁,可眉梢眼角,轮廓依旧。
对方微微惊讶,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耳坠,说:“这坠子不是我的……”
熟悉的口音。奉书咬着嘴唇,眼泪喷涌而出,将脸上的泥灰冲得一道一道的,露出乳酪般的女儿肌肤。她固执地将耳坠晃了两晃,贴在自己脸上,小声道:“你再好好想想……这东西你丢得太久了……现在也许变了些模样……可依旧是你的……你现在认出来了吗……”
欧阳氏腿脚一软,直通通地朝青砖上倒了下去。
奉书连忙一把将母亲扶住。远处的赵显正在闭目默祷,注意到了这番动静,忍不住睁开眼回头看了看。
奉书凑到欧阳氏耳边,轻声叫:“娘,娘……你先什么都别说,别叫我的名字。”
用力扶着她,把她扶到菜园和围墙之间的僻静处,服侍她靠墙坐了下来,还没站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住母亲双腿,呜咽着道:“娘……奉儿不孝……”
只说了几个字,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扑到母亲怀里大哭。
可欧阳氏却像僵了一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将女儿搂在怀里的意思。
奉书盼着母亲搂住自己。可是母亲却没有动作,只有急促的呼吸声,表明她内心的激动。
许久,欧阳氏才颤声开口,声音低得像呓语:“佛祖在上……信女日日乞求跟我死去的孩子见上一面……今日佛祖终于开恩……就算是做梦,我也欢喜……阿弥陀佛……”
奉书呜呜的笑了起来,“娘,你没在做梦……我是真的……”一边抹掉眼泪,一边擦掉脸上灰土,拉住她的手,在自己脸蛋上轻轻摩挲,“你摸摸我,你抱抱我……”
她看到母亲的眼中现出又是迷惘,又是惊讶的神色,心中酸楚之极:“娘一直以为我死了,这几年不知为我流了多少眼泪。”
一阵喜,一阵悲,摸到母亲手上厚厚的结满了茧,又是说不出的难受委屈。过去,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夫人,就连浇花也要让丫环代劳。而现在,她被一个粗鲁鄙薄的老婆子欺侮,用粪水浇菜地!
忽然脚步声传了来。奉书连忙抹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