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晦日(正月三十)。因胜利的消息早已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人们脸上亦不见了忐忑之色。弘静县城内突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穿着新衣坐上牛车、马车出门游玩。便是寒风朔雪,也未能打消百姓们被束缚了整整一个月的热情。
柴氏带着五个孩子去了弘法寺施香油钱,听了圆融法师讲经,用了寺庙里的素食,又看了寺庙外头的百戏,心情十分不错。家去的时候,她很是感慨地对李遐玉道:“过去若是起了战事,谁不是战战兢兢?便是县城并未戒严,上赶着离开灵州投奔亲友的简直恨不得能插上双翅飞走。哪像如今,虽然也紧闭门户,但其实大家并无多少惧意。眼下战事尚未结束呢,便都按捺不住纷纷出门游玩了。”
“也是因灵武县屯驻了大军的缘故。”李遐玉道,“大家只要想到不远处便是军队,就觉得十分安心。就算薛延陀人胆敢强攻,顷刻间大军便会来救,又有何惧?”
“咱们觉得心安,你祖父恐怕要闷坏了。”柴氏忽然笑了起来,“待他过些时日回家,恐怕那张老脸得黑上好些天才能缓过劲来。无战事无伤亡,于咱们是好消息,但于他们却是憋闷之极罢。”
李遐玉深以为然。她心中忧心祖父的安危,自然觉得这样的情形再好不过。然而,对于一位老将而言,受到征召却没有机会出战,恐怕心里很不是滋味罢。毕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若有驰骋沙场的机会,他恐怕丝毫不会犹豫。
果然,二月中旬,当李和带着部曲们回家时,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在灵州灵武县屯驻的第三路大军,共计四万五千余人,由右卫大将军李大亮统领。他们的兵力仅次于英国公李勣所率的主力师六万余人。然而,中军以几千骑兵大胜薛延陀数万骑,立下赫赫功劳,他们却连羹汤都没捞着一滴。
“且不说斩获战功了,连闻讯出击也没动用河间府的人!”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喝了一大口新丰酒,“砰”地将酒瓮往旁边一摔,怒道,“将老子关了一个多月,浑身闲得都要长毛了!老子教出来的府兵,个个都身手矫健,偏偏却捞不着机会!!真是白瞎了这么些天!”
“便是捞着出战的机会又如何?”柴氏在一旁凉凉地道,“拢共也就遇上百十来个薛延陀人,就算全都切碎了也不够你们分的。白白出去一趟再失望地回营,心里只会更不好受。”
李和一噎,恨恨地道:“历练一番也总比成日在营中训练得好。老子训他们已经训得够多了,就缺两军交战的磨砺!先前给怀远县解围时,死了那么多兵,都是经验不足的缘故!若是常上战场的老兵,必不会伤亡这么些人!”
“祖父,如此说来,都督与大总管两位李公,岂不是更憋闷?”李遐玉道,“大军兵分五路,听说灵州道、凉州道都没什么斩获呢。若是底下人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