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觉得眼里有股温热的东西在涌动,想说几句叮嘱的话,张了张嘴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恰当的言辞。来安西军,并非他的主动选择。离开安西军,也不是他自己情愿。冥冥中,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推着他走,一步步远离长安,远离故园,远离一切他自己所依恋的地方。
到底哪里才是终点,只有老天知道! 今后还有哪些磨难在路上等着他,知道答案的,也只有老天。从两年前的那个秋天起,王洵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总不相信遇到的事情都是真的,却始终无法从恶梦中醒来。
“走吧,看你那点儿出息!”封常清又慈祥地笑了笑,宛若在看着自己即将出门历练的嫡亲子侄,“既然生为男儿,就别婆婆妈妈。记住,有些责任与生俱来,无论怎么逃,都是逃不掉的!”
“侄儿记住了!”王洵轻轻点头,将涌到眼角的泪水憋进了鼻孔。“四叔保重。”
说罢,转过身,冲着弟兄们奋力挥手,“上马!”
“上马——!”王十三扯开嗓子,用极不标准的唐言,将命令传了出去。
两个团的将士迅速跳上坐骑。跟在中郎将王洵身后,护住钦差大人,缓缓向东走去。渐行渐远,将无数双关切或者憎恨的目光,远远抛在了背后的群山深处。
队伍前头,有数面猩红的大旗高高地挑了起来。“安西”“大唐”“中郎将,王”。宛若数团跳动的火焰,点燃了整个秋天。
第三卷 破阵子 终
注1:唐代一团兵马为三百。由一名校尉统率。
第四卷 天净沙
第一章 看剑 (一 上)
第四卷 天净沙
第一章 看剑 (一 上)
西域的天气凉得早,才入了秋没几天,山上山下,高高低低的灌木杂草,已经被风吹成了一片层层叠叠的风景。浅绿、鹅黄、淡金、火红,由下到上,次地分明。如果换做二十年前,刀头齐大嘴肯定要伸长脖子,狂吟一首在疏勒城酒肆偷学来的唐律。西北的刀客圈子里,他是为数不多,上过几年县学并能写一手漂亮魏碑的“秀才”之一,不如此,无法显示他卓然不群。可现在,齐大嘴却只希望把嘴巴闭得越紧越好。丝绸古道已经越来越危险,特别是离开唐军控制区域后,简直是一步一个陷阱。稍不小心,整个商队就要遭受灭顶之灾。齐大嘴今年已经四十有七,再走上几趟,就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了,所以少引起些关注才好。
“该死的天方教徒!”储独眼策马走在齐大嘴身边,一边左顾右盼,一边骂骂咧咧。他是齐大嘴的老搭档。因为早年间帮人押货,一只眼睛被马贼用沾了发酵粪便的弩箭射瞎,所以才得了这么个绰号。不过刀客们纷纷传言,储独眼当年不但被人射坏的眼睛,底下某些代表男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