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上了大把头的位置,想要顶替大把头的空缺。
所有的匠人们,并不认为这些是自己该思考的问题,争取大把头的空缺才重要。
人和人之间存在着极为严重的隔膜,这个隔膜叫做私利,人们总是下意识的站在自己的利益上思考问题,而不是出于集体利益、公共利益思考问题。
而肉食者们,总是比穷民苦力们更加团结,存在着普遍的默契,这让本就处于弱势方的穷民苦力,在博弈的过程中,更加弱势。
一个一二十人的民坊,民坊主只需要用三瓜俩枣,就能彻底瓦解牛马之间的团结,当有人站了出来,为大家利益奔走呐喊的时候,所有的匠人都在冷眼旁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有些蠢笨憨直的人,为了公共利益奔走呐喊的人,下场往往十分凄惨,而其他的匠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勾心斗角,一味的卑躬屈膝,讨好顶头上司获利。
正如那句名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王次辅不必忧虑,其实很简单,穷民苦力之间的隔阂,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如果没饭吃,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放下一切成见和隔阂联合起来,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了。”
“一如台州府、宁都、瑞金、宁化三县的佃户们一样。”朱翊钧想了想总结说道:“每个人拥有的私产,就是枷锁,也是隔阂本身。”
“人总是害怕失去,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当真的失去一切时,枷锁也失去了,就会紧密的联合在一起了。”
穷民苦力彻底失去了私产、失去了牵挂、失去了软肋,其实就是失去了枷锁,只有到那个时候,才会获得整个世界。
这其实就是矛盾说、公私论、阶级论斗争卷,最简单暴力的表述。
如何让穷民苦力们不会诉诸暴力?只要让他们有私产、有牵挂、有软肋,那么这些枷锁,就会将其狠狠的束缚起来,而不是铤而走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
有产者有恒心,有产者会自发的维护国朝的统治和延续,因为这是在维护自己的产业。
在工会组建过程中,还有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不一致的矛盾。
短期利益是在现存规则下尽可能多吃多占,那就只能靠倾轧身边人获利;
长期利益是打破现存规则、建立一个更公平的规则,这个斗争胜算寥寥、甚至遥不可及的地平线,看得到摸不着。
投入到争取长期利益的斗争,大概率九死一生,甚至最后自己死了、斗争胜利了,殉道了,斗争的结果,不是建立一个更公平的规则,而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恐怖故事。
不确定性太大了,所以,倾扎身边人,是个更加划算的买卖。
朱翊钧有时候也会思考,觉得这比大明再次伟大还要困难。
“臣谨记圣诲。”王崇古认真的品了品这段话,俯首领命。
万历十五年八月十六日,大明会典刊印天下,朱翊钧在《天人卷》朱批:朕有三务:一曰食,二曰教,三曰抗暴。饥者得粟,童者就学,冤者鸣鼓——此即天命所赋人权,当载会典。
这是皇帝的朱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