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抬起头来,木然望着他。
竹远话外有音:“天有不测风云,你看这天,说冷也就冷起来,苏子不宜一直守于此处。”略略一顿,将话说得又明一些,“走吧,苏子最好离开此处,走得越快越好!”将手搭在苏秦肩上,别有用意地重重一按,长叹一声,径去房中。
苏秦由不得打了个寒噤,转眼看向房外,天色果然骤变,乌云压顶,朔风呼呼,说冷真就冷起来。
听到不远处传来竹远沉重的关门声,苏秦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挪回客栈。
是日黄昏,雪花纷纷扬扬,大地一片洁白。
在运来客栈的独门小院里,苏秦痴痴地坐在客厅里,两眼凝视着窗外的老槐树。将近一个时辰的落雪使槐树的枝条披上银装,那支曾经送走吴秦的大枝上面,也已积起一层厚雪。
苏秦正在望着老槐树发怔,门外响起敲门声。
苏秦心中一动,开门一看,却是店家。
店家深揖一礼,笑道:“请问苏子,此处住得可好?”
苏秦还过一揖,赔上一声干笑:“还好,谢掌柜关照。”
店家又是一笑:“苏子在小店已住两月有余,所交押金早已用完,饭菜、日用均在小店赊欠。小店本小利薄,苏子,你看这——”
苏秦心头一寒,知店家见他前途无望,前来逐客了,也就敛起笑容,淡淡说道:“掌柜莫要客气,住店自然要付店钱。麻烦店家算算,在下尚欠多少?”
店家早有准备,从袖中摸出一块竹片,递给苏秦:“在下已经算好,请苏子过目。”
苏秦接过竹片,扫瞄一眼,惊道:“在下仅住两月,已付五金,何以仍欠这许多呢?”
店家微微一笑:“回苏子的话,账是一笔一笔算出来的,本店断不会多收一圜钱。苏子是十月晦日黄昏时分入住本店的,迄今已过两个晦日又两日,按照本店规矩,当算三个满月,店钱为一十二金。苏先生一日三餐,吃用折合五金。另有房舍清扫费、洗衣费、茶水费、洗浴热水费、养马费、草料费、马棚费、轺车费及其他日用,又折三金,打总儿当是二十金。先生已付五金,尚欠一十五金。”
苏秦心头火起,脸色紫涨:“似你这等算法,岂不是黑店了吗?”
店家又是一笑:“本店久负盛誉,不曾黑过一客,苏子何出此语?”
“好,我且问你,店钱每月四金,可你讲好减去一金的,为何仍算四金?”
店家略想一下,拍拍脑门,笑道:“噢,对对对,在下想起来了,确有此事!这样吧,本店减去一金,苏子再付一十四金即可。”
“你——”苏秦气结,“既然是每月三金,在下仅住两月单两日,算作三月,加起来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