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不停地被围观。听说她是留洋回来的,邻里都拉帮结对地出来看她。毕竟像这样的小弄堂,别说是出个留学生了,家里有个住在租界里头的亲戚都是很威风的事情。
冯家在弄堂最里边的地方,两扇老旧的木门,烂得像是老人脸上的褶子。逼仄的天井,站四个人都嫌拥挤。一个瘦弱的妇人坐在竹椅上,穿着一套古旧的蓝色衫裙,愁容满面。
她看到许鹿几个人进来,目光一闪,马上站了起来:“小婉回来了?”
这是冯婉的母亲李氏,出身于苏州的一个书香世家。可惜她只给冯父生了两个女儿,在这样的旧式家庭没什么地位。
许鹿叫了一声:“娘。”
李氏上前用力地抱住她,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自冯父出事以后,她独自撑着一个家,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日夜担惊受怕。现在大女儿回来,她瞬间有了依靠一样。
许鹿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背,李氏身上有种母亲特有的温暖和香气,像她在后世的妈妈。包妈在旁边吸了下鼻子,说道:“大小姐回来是件高兴的事情,夫人快别哭了。”
“对,看我高兴的,都糊涂了。”李氏拿出帕子印了印眼角,捧着女儿的脸仔细打量,“你瘦多了。”
许鹿轻笑着摇了摇头,问道:“爹在哪儿?”
李氏叹了一声,牵起女儿的手:“跟我进来吧。”
进了不足四平米的堂屋,跨过旁边的一道小木门,光线就更暗了。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药味,唯一像样的那个木制架子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眉目之间跟冯婉有几分相似,瘦骨嶙峋,双目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
李氏上前坐在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轻声念到:“老爷,您最疼爱的小婉回来了。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啊!”
许鹿虽不是他们亲生的,看到冯家这样的境况,心里也不好过。她站在床前,听李氏絮絮叨叨地说前些天的经历。
“原本你爹住在医院里,日日花钱,把最后的那点积蓄都用光了。医生就建议先回家来养着,能不能好,全凭天意。我每天跟你爹说话,给他擦身子,就盼着有一日他能醒过来……有时我半夜惊醒,都要来探他的鼻息,生怕他熬不过去……”
李氏瘦弱的身影和床上一动不动的冯父,在微弱的光线中,犹如静止的画面。在冯婉的记忆里,三年前的冯家并非如此,他们住在英租界的洋房里,有十几个下人可供驱使。
没想到短短三年,便沧海桑田,换了人间。
“夫人!大老爷又来了!”包妈跑到门口,焦急地喊着。
李氏收起伤心的情绪,皱眉道:“他们不是才来过吗?告诉他们,我不在!”
李氏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