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只是看那些姐妹讨生活,心生不忍。有的姐妹有一技之长,尚且可以活下去,可是有的姐姐老了,有的妹妹还小,她们......”
“夏日那样热,这里的冬季又那么长那么冷,上街摆摊怎么能行,只是一家茅屋房,伤了身子的姑娘还要买药吃药,她们如何负担得起啊。明明已经从那样的日子里出来了,可为什么还是这样的苦啊。”
“我知道。”万宝妆在她眼里重重地点头,轻声道,“卿姨,去开个绣坊吧,开个绣坊,把那些熟悉的朋友都带到你的绣坊里,一起生活。”
卿姨一声不吭地坐在凳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未绣完的帕子,脸色如日出的霞光,忽红忽白,好半会她才平息内心的起伏,含泪道:“万女郎,你救了奴,奴却.......”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吗?”
“我想!”卿姨似笑非哭地看着面前的女郎,“我想帮她们,日子已经这样苦了,我却一个人过上了好日子,我想要她们也知道这世上的安稳日子.......”
“这世道不公,我做不了什么,可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就像是万女郎之前做的那样。我做不到万女郎那样,可是我还有一手绣艺,想着也许教她们女红会比现在好些呢。”
“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对是错,可是它总是缠绕着我,日夜拷问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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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卿姨开始说“我”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份已经调转了,从被保护者,变成了一个保护者。
这是被戏弄的一生,被命运戏弄的苦难而坎坷的一生,她从长长的云阶上摔落下来,那段长阶上人来人往匆匆而过,乌飞兔走,她一路跌落到烈火烹烧的地方。
纵然身体被烈火烹烧,可是精神却越烧越亮,烧去了一身泥泞,光明最终洞照了她的灵魂,过去的那些被坚定的了断。
“不,你会比我更厉害。”
我不过是站在千年后已经解放的灵魂之上,可你却是确确实实在这个时代里,醒来了。
万宝妆松开她的双手,站起来上前抱住她,轻声道:“卿姨,去做吧,你会比我做得更好的。”
“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吧。我救你,从来不是为了困住你。”
卿姨两颗明亮的眼珠一瞬不瞬看着万宝妆,像是从来不曾看明白,也看不明白,多少思绪在心头动荡吵嚷。心中像是被注入了一股什么,剧烈地跳动着,不是紧绷绷的难受,也不是绝望的宿命感降临,而是一种要爆炸的力量,在身体深处横冲直撞,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起那日在春意楼门前,万女郎高抬着头,背脊挺括地站在那一方,分割两个世界,昏朔相隔,她的背后像是升起巨大的海浪,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