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黎明之前,天还昏暗暗的,但见一人一马静悄悄的打西面而来,走进了骆家的大宅。
管家和小厮似乎早已等候多时,听见动静急忙迎上前,一个亲自为来人引路,一个牵马下去喂草。
“少爷小心台阶。老太太听说您要过来,高兴的一整宿都没合眼呢。”管家弯着腰轻声细语的。
贺维低低的嗯了声,依旧风帽遮面。
待天色露出了大片鱼肚白,骆家的大宅次第苏醒,迎来了新的一天。
与此同时,汤媛一行人也翻过了杏山驿,在当地一家普通的客栈歇脚。车里的物资越来越少,好在再有两天就能赶到锦州,汤媛盘算着榻上的被褥用了好几天,到了锦州一定得换两床新的,此外还得再买些换洗衣物,毕竟行车赶路,没有多余的时间洗衣,基本穿一水就扔。
这样思考的她竟是不知不觉的从贺纶的角度出发。其实她呢,用半个月不换洗的被褥完全无压力,主要此一时彼一时。汤媛最大的优点就是随时随地融入当下的环境。
但贺纶不是她,尽管他从来不说,始终淡定的压制着洁癖的天性,汤媛也能想象到他的痛苦。
普通人可能很难理解简陋脏乱于洁癖患者而言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只有跟他生活了一年多的汤媛才能深有体会。
贺纶是真洁癖,也是真痛苦。却自始至终没有抱怨过一句,甚至不曾在她面前皱过一下眉头。反倒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不管一天的行程有多累,都会有人为她奉上热茶热水,也因为马车颠簸,很多时候他都将她抱在怀里。
但洁癖就是洁癖,当他目睹了普通老百姓的官房是什么样时,终于还是呕了。
那一刻,汤媛竟连取笑他的心情也没有,有的只是一腔酸涩之痛。
不过贺纶不需要同情。
在汤媛看来,“同情”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简直就是侮辱。
所以她敬佩他。
敬佩他如此的潦倒双目依旧熠熠生辉,以及再错综复杂的局面都能沉着应对。
她从未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明通不知在哪儿顺了只胡萝卜,边啃边溜到汤媛跟前,见她目光惆怅,立在原地也不着急回客房,便嬉皮笑脸道,“哎哎,这你就心疼啦?谁让他不听我的劝,男人嘛,找棵树撒泡尿又咋了,偏他矫情非要去客栈的官房,这不,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汤媛狠狠瞪了他一眼,抹泪而去。
这厢冯鑫租了客栈的一口大灶,危宿从随行的车驾里摸出铁锅,两个人打水劈柴,烧了一锅沐浴香汤,伺候贺纶洗漱。当然,木盆和洗漱用具也是自带。
汤媛则让小二撤了客房的铺盖,再与鬼宿合力将床板从里到外擦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