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仆人来牢里探望,要送铺盖进去,那名刑役不让,冲撞了小公爷,小公爷气狠了,令仆人抽他几鞭子长长教训。郭围不敢拦,谁知那刑役是个有心疾的,竟被这么几鞭子给抽死了。
晏少昰左边额角又突突一跳,似一楔子直直钉进他脑中。
郭围这话里分明处处纰漏,他当时听郭围说着,只觉得一股火往头上冲,竟没有听出蹊跷来!
所谓的“冲撞”,不是因为被褥小事,而是辱骂皇亲国戚;所谓的“被这几鞭子抽死了”,是回家后的第二天暴毙而亡的。
这心疾是真还是假,尚得打个问号。
晏少昰又想起郭围所说,“那刑役刚担上看门的差使,初来乍到不长眼”——乍听,这话像是说“刚来的刑役不懂事,不知道小公爷身份”,细想,里头的门道可就多了。
刑部地牢是机密所在,不论何人,不论再大的案子,在刑部受审时都仅仅是戴罪之身,等证据查完后交由大理寺判罪,到那时往往牵连甚广。为防审讯时露了信儿出去,地牢是从不用新人的。
这个“初来乍到”,真是有够蹊跷。
人死以后,其家眷来大牢门口哭闹,虽是常情,却也不无蹊跷。
“郭围……”
晏少昰神情冷下来,低声念着这个员外郎的名字。这人是提刑场一五品小官,平时一般用不着他,晏少昰只记了个脸熟。
晌午他问起时,郭围分明先是说“小公爷杖杀刑役”,后在他逼问之下,改口成“小公爷命仆役教训”,这个改口更微妙。晏少昰心想,要不是他那时气狠了,失了常心,仅凭这句“杖杀”,就能再把泰安关半月。
桌上的两副臂甲还放着,银壳子明晃晃刺着眼。
晏少昰慢慢捡起,束到双手上,将前因后果理顺,又溯回到之前的事。
“那半月前,你趁夜掳走国子监学生一事呢?”
褚泰安呼了自己一嘴巴,讪讪道:“我当时就是嘴皮子犯贱,说了句‘没尝过龙阳滋味’——这两人实在好看,风姿极好。可我又不是脑子糊了屎!天道人伦,我去干男人作甚!”
“长话短说!”晏少昰皱着眉,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这事儿晦气,短说不了。”褚泰安硬生生咽下一肚子火,印堂黑沉。
“那是六月初十的夜,我在春江花月楼的三层雅间里吃酒,坐在窗边,低头瞥见了一楼大堂里那俩人,登时眼前一亮。那俩学生穿着国子监定发的儒衫,坐在一楼狎妓,左拥右抱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瞧他俩长得好看,臭贫了一句‘我还没尝过龙阳滋味呢’,话说完扭头就忘了。”
“谁知一杯酒没喝完,下人们就呼啦啦地把那俩学生给我带上楼了,五花大绑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