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念头变成家规,从家规变成族训,生不出孩子是被妖邪下了咒,得去供神,生女儿是叫全家断了根。
不论家门贫富,这些人的脊梁骨都是被敲断后,再歪歪扭扭长起来的。
如果有办法,带着她们赚钱……
如果,能把这百万亩的闲置地用起来,盘活这片废土……
唐荼荼盯着地图看。
整个静海县西重东轻,像一个左边穿衣右边光膀的穷鬼,拼命往天津县的方向蹭,张嘴等着运河漏出来的一口剩饭活。
而东面,地图上空白了三分之二,没有官道,乡道县道也窄得不值当画上图,只有无数个村标零星分布,似在冲她无声地眨眼。
唐荼荼盯着地图看了一下午,手里的纸笔换成手套,背上罩了披风,不知哪个有眼力见的给她搭了个挡风棚,放了俩火盆。
本子上的《静海县闲置地成因分析及规划建议书(初稿)》抹了一遍,简写成了《东镇一期计划工程(三年)》。
她不在规划院了,没有团队了,上边也没有老师教授能给她审核规划书了,在这个孤独的时代,没有人会比她更专业了。
想得忘了时辰,再回神时天都要黑了。
唐荼荼深吸口气,把多余的情绪都敛下去,又折回自己屋,铺盖一卷扛到肩上,搬到了头间屋空出的床上。
屋里的妇人见她去而又返,都有点怵她。
村里头女人少有这样锋利的脾气,泼辣的见多了,文绉绉发火的却罕有,明明也没见这小姐骂人,却觉她说那话字字像把刀。
下午跟人一打问,才知道这是新县官家里的姑娘。
唐荼荼进门道了个歉:“晌午是我话重了,各位嫂嫂多担待。我那屋窗户破了,我在你们屋借住几天。”
几个妇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视线全落到年纪最大的嫂嫂身上,此妇人忙站起来福了一礼,说:“小姐只管住。”
古嬷嬷犹豫着看看屋里,放心不下。各个都求着死呢,拿走了瓷器收走了首饰,还总有裤腰带呢,往房梁上一挂也能要了命,谁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干什么。
芙兰赶紧表态:“我跟姑娘一起睡。”
唐荼荼无奈:“我一个病人,全屋都是病人,你不想要眼睛啦?”
芙兰:“姑娘别诓我,这红眼儿又不是看我一眼我就倒了,好好把手洗干净比什么都强,您看我这手,这几天都快洗秃噜皮了!”
唐荼荼劝不住她,芙兰自己吩咐人搬了张矮榻,紧紧并到她床边了。
一夜无梦。
清早,印坊里的气氛好了些。年掌柜派了人来挂灯笼,都是年轻小伙,爬高爬低利索得很,往房檐下挂灯笼踩着梯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