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直往眼睛里淌,袁焕使劲眨了眨,没敢抬手去擦,跟着前后的兵齐齐抬脚,百人的队伍似长了一双腿。
行进最快的一组已经到了城墙下,鼓声腾然一变,主将亲卫营凭内力吼出来的声量雄浑:“填壕车与壕桥上前——!”
城内的弓箭陡然间凶悍了一倍,盾兵来不及歇息,全都举盾朝天,防住了那片铺天盖地射来的箭。
一杆箭从盾沿缝隙中飞射而来,戳到他膝甲上,力道重得袁焕眼前一黑,差点把他疼跪下。
——他娘的,真是来真的!
他一时断片,脑袋四肢全跟不上,直到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溅了一脸。壕车上几百斤的巨石一块一块往河里砸,薄薄的冰面迸碎,满河的浮冰翻滚。
等填实了这片河,壕桥才能搭在河上。
他们人不多,搭了三组壕桥,就足够后边的人冲进城了。
“呼——吁——!”
城墙上的蓝营兵一声呼哨作提醒,也不知会,巨大的石块已经朝着壕桥砸下来了。
袁焕被身边的小兵推了个趔趄,一片唾沫星子直喷他脸:“发什么愣!没听殿下说吗,此战死生不论!”
“赶紧冲!剑盾兵上前,上头有弓手!”
身边的吼声不绝于耳,和鼓声、金戈声撞在一块,辨不清哪句是谁说的。没人敢像上午那样仰着头破口大骂“你们凭什么往下扔石头”,只埋着头向前冲,怕自己稍有恍惚就成一具尸体了。
兵临城下,围着两面城墙打的攻守战根本用不着兵策,一旦打起来,两方的旗语全跟不上速度,也没有兵顾得上看旗。
力与血的蛮横对撞中,有时甚至连敌我都分不太清,只剩死生二字直挺挺地亘在心口。
袁焕跟着红营兵的脚步匆匆向城楼上爬,只觉自己过往二十年摔过头、断过腿、坠过马,可死亡的阴影从没有哪一次这样浓重过,压得他几乎不能喘息。
这是实弹演习,不计生死真刀真枪的干……
那小子怎么敢?!
正此时,一泄银光朝他劈来,对面兵黄铜的护心镜晃了他的眼。
袁焕咬紧颔骨,多年习武的敏锐叫他瞬间爆发出狼一样的狠厉,回刀格挡,靠一身蛮力撞开那兵,怒而转刀,斩其手腕。
他的刀是家中长辈所赠,削铁如泥提不上,却比军中朴刀精良得多。
刀锋撞到了什么硬物,“锵”的一声,将他的刀撞开了。
那是一片甲,那小兵手腕上覆着甲。
袁焕心头刚一沉,那小兵呆了一瞬,比他还震惊地瞠大一双眼,破口大骂:“你个杂种怎敢拿开刃刀?!将军!将军!这儿有个王八犊子拿开刃刀……”
袁焕一刀背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