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做好几天打打杀杀的噩梦,眼下关键时刻,她不敢分一点心。
光是食盐水烘干就耗了两天,影卫仆役一天十二个时辰倒班,忙得没了白天黑夜。唐荼荼左边看一眼绿矾煅烧,右边看一眼碱水加热,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除杂除杂”,快要魔怔了。
绿矾味道最重,这是提纯稀硫酸的原料,加热出来的so3冒黑烟,熏得人脑袋犯晕,戴上几层口罩都掩不住这个味儿,索性露天去烧了。
那股袅袅升起的黑烟逼得方圆半里的鸟儿惊飞,猢狲惊走,在蓝莹莹的天幕上久久不散。
唐荼荼看着看着,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们那一辈的人,谁不曾立誓为环保事业奉献一生?在极危的生态下煎熬了那么多年,一片果皮纸屑、一颗废电池都没敢乱扔过。万万没想到,盛朝的第一抹硫氧化物污染是她搞出来的。
倘若盐水制得成,今后,这片天都要灰了。
这罪恶感压得她两天没说话,只埋头苦干。这天刚靠在椅子打了个盹,终于听到一句。
“姑娘,成了!里头的白淀不见了!”
唐荼荼一个倒吸气,站起来跑到火边拿金勺舀了一勺子溶液,看颜色质地,怎样看都是水,凑近了,却能嗅到一丝很淡的硫磺味道。
“这不对,硫酸过量了,得除去,还得加氯化钡。”
几天前眉目清朗的文士也变得胡子拉碴了,一脸灰,头发被炉火熏得枯结,身上的旧衣裳溅着硫酸烧出来的黑点。
听她这么说,顿时一声哀嚎:“氯化钡,这又是何物啊!”
唐荼荼乐起来:“就是毒重石里提出来的那东西,咱们做过的,这个不难。”
少量的氯化钡粉末一点一点添进去,沿着锅沿澄出了一层白色的絮状沉淀,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唐荼荼把墙上贴的最后一行步骤“除去过量稀硫酸”抹了。
剩下的盐水清澈透明,干净得能映出人脸。杜仲大气不敢喘一下:“姑娘,成了?”
唐荼荼比他更紧张:“我也不知道,得尝尝看。”
杜仲脸色大变:“尝?”
“纯净的生理盐水能当水喝……”
唐荼荼话没说完,刚抬起的手臂被杜仲扯住了,身边争先恐后的人更多,“姑娘快坐下,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在这儿,能让你以身试险?怎么喝,您直说。”
他们各个都要割肉饲鹰似的,围着陶瓷锅站成圈,沉着脸,锁着眉,一副愿为医学事业肝脑涂地的模样。
唐荼荼被他们逗笑了:“就是喝,拿个碗舀着喝,这一步验不了杂,就是尝尝味儿对不对。”
叁鹰半信半疑地掏出根银针试了试毒,唐荼荼想说这是伪科学,张了嘴又没讲,就让他们讨个吉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