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柔弱的四岁小孩,不可能随着你们冰水里游二里地。既然已经绕出了城,我们先往下游走吧。”
晏少昰把他摁回怀里,笑了声:“安心,怎可能叫你冬泳去?”
真要冰水里泡他俩时辰,他回头怎么跟贺晓交待。
夜路不好走,群马沿着山脊线小心地往下游去,迎面只有风声和树枝刮蹭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甚至没有路,猎户踩出来的羊肠小道没一丈宽,稍不留神,就要被迎面的老树刮一脸血。
“殿下!”忽一个影卫道:“河对岸有光。”
东边朝阳仅露了一条金边,河上还是暗的,黄河对面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却冒出了一片萤火,渐次朝着河边涌来。
耶律烈夺过影卫脖子上的千里眼,罩在自己眼前望了望,大骂:“还看个屁啊!元兵到了,赶紧跑!”
“快走!他们带了投石机要炸河!”
——咚!咚!
几声震天撼地的巨响,河上的冰坝陡然被巨石炸破成大窟窿,冰凌飞射,溅起几十丈高,冰冷的水雾洒了他们一身。
这动静骇人,脚下的山石全在颤抖,群马惊得前腿直立,惊惶嘶鸣,林间还在睡梦中的猢狲鸟雀全惨叫起来,叽叽喳喳满林乱滚。
“当心——!”
山顶一块巨石松动,朝他们劈头砸下来,晏少昰猛地抓过身旁的监军,落地后连滚几圈,差点从山脊上滑落,被影卫几双手扯了回来。
对岸的投石炮不停,夜色太黑,看不清他们带了多少投石车,只能靠千里眼看见元兵炸开冰坝,推着大船下了河。
船离得越近,巨石落得离他们越近。半山离地高差不足百丈,蓦地,一颗巨石冲天而来,狠狠砸在了山壁上,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巨震。
耶律烈勃然大怒:“这群蠢货,连个石头都砸不准!”
“不是砸不准,他们在打哨塔,快躲避!”
座下的名马从没离战场这么近过,手抚在马脖上,都能感知到这畜生在瑟瑟发抖,晏少昰慢慢勒了缰。
“不能再走了,前方元兵来了。”
乌都愣愣看着他们的千里眼,一时没回过神,喃喃问:“多少敌人?”
“看不清,没法估量,可看着黑压压一片,预计三万人不止。”
直到朝阳大盛,终于看得清了,远处草原上一片灰白色的蝇虫小点,细看,竟全是穿着盔甲的兵,几百兵、几百条纤绳才能拉动一条巨大的船,后方竟有几十条船,在草原和寒冷的湿沼上碾压而过,密密麻麻的骑兵朝着黄河策马狂奔。
在西路托克托闷闲了半年的蒙古兵,终于接到了大帅的头一道军令。
——跨黄河,攻取胜州,请回大灵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