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又放了一炮,痛痛快快大笑起来。
这比盛朝建朝还要久的三百年老将门,浅浅露了一条缝的锋芒,就能镇住一大波人。他家的旁系不知道什么样,单说嫡支这脉,唐荼荼见过的公孙老爷、他家大爷,还有这位嫡重孙倒倒是都有真本事。
“表哥快歇一歇。”
公孙家的堂表姐妹们、城里来的官家女们,各个眼睛亮晶晶,这边倒茶的、送梅子汤的,那边送汗巾子的、吩咐下仆给他捏捏肩膀松松筋骨的,一团殷勤。
这公子哥抹了一把汗,谁也顾不上,先蹿到这头来讨夸,喜滋滋问:“哥,我打得还不赖吧?教茶花儿绰绰有余吧?”
一声“哥”叫得比“茶花儿”还亲。
晏少昰扫他一眼:“前三发过得去;第四发填药少了,入水前便铁屑迸溅,只见水花,不见死鱼浮起;后头五发弹没法看,你手上失了准头,歪一发,跑一发,只剩个花架子好看。”
“……我那是震得手腕疼!”
公孙景逸刚露出个惊愕的表情,只听唐二哥又说。
“至于三眼铳么,五十步之内可击穿半寸厚的船壳,是水兵先锋驾艨艟、快速突击敌船时用的——而海沧船是主帅船,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随行船,配这三眼铳,除了伤自己人毫无用处,不是主帅船上该有的东西——你特特带上船来显摆,就为在姑娘们面前长脸?”
公孙景逸:“……”
这是什么神仙人物!!!
他这噼里啪啦一阵轰,别人能数清几声响就不容易了,射海里的铁子谁能看着?要么是凭超绝的眼力,要么是听动静听出来的!
公孙景逸差点给他跪下。一时间觉得自己没出息,招花惹草,哗众取宠,真是没出息大发了。
晏少昰背着手,明明两人身高相当,偏偏他看人能呈俯视的角度。
公孙景逸瞪着一双灯眼,听他言语。
“军中熟手填药、填弹、定准、点火,打出这么一发需三息,你比他们快了半息,这很好。但光图快、打不准有甚么用?杀不了敌,还不如一声炮响——你受父辈荫庇,领了几百个兵,也算是个小将军了,为将者不知精进,只会卖弄风头,迟早像你这几发弹一样,开头光鲜,后劲不足。”
他说完,突地叱了声:“再来!填药!”
“还来?!”
公孙景逸后颈发麻。
他大可以把火铳往甲板上一扔,嚷嚷一声老子不受这窝囊气了——却鬼使神差地握住了火铳,架上肩头,用震得发麻的手臂继续瞄准。
迟迟不见下一个口令。
公孙景逸在这个半弓步姿势下定了片刻。晏少昰招手吩咐:“取只汤盅来。”
很快有人取了来。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