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4 / 6)

“元丰五年”是宋神宗年号,大约四五年之后,才是“元祐二年”。

所以,妙玉那只颁瓟斝,的确是王恺所拥有的珍品盛器,但却是一件“仿品”。

而他眼前的这一只,则是“石崇雅赏”的正品。这故事大致是王恺与石崇斗富,见到石崇家中这样一只精彩的葫芦器,回去也命人仿制了一只。元丰五年,苏轼曾在宫中见到过这只原属王恺的“颁瓟斝”,并为之惊艳,因此才会特为留字为念。

可是待到元祐二年,苏轼又在宫中见到了这只颁瓟斝“正品”,才有感而发,觉得“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待他两只颁瓟斝都见过之后,才深刻地认识到,原来王恺想与石崇斗富,根本就斗不起来,“仿品”与“正品”差得太远,所以苏轼才说王恺”实无可与之争”。

石咏对于石崇这个“本家”的种种传说相当熟悉,知道他是个西晋时候的大土豪。王恺则是西晋晋武帝的舅父。石崇与王恺这两人斗富时,王宅饭后用糖水洗锅,石宅便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命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石崇便跟着做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用赤石脂涂墙壁,石崇便用花椒香料填满墙壁,让自家的墙都时时散发温暖芬芳的气味……总之,石崇这家伙是怎么炫富怎么来,然而他就这么炫啊炫啊,终于把自己给“炫”死了。

没想到,石咏还从未见过“仿品”,今天已经在梁九功这儿见到了这颁瓟斝的“正品”。

梁九功见他满脸震撼,微微点头,似乎对他的“识货”非常满意,劈手又将那只小小的颁瓟斝夺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盛回木匣,却又舍不得,只管捧着木匣,反反复复地看着。

这个曾经离权势最近、人人巴结的老人,此刻处境凄凉,却因爱葫芦成痴,好歹能得一两分安慰。

终于,梁九功“啪”的一声,扣上了匣子,说:“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们命你送来这东西,不就是要我在这儿好好地住着,不乱说话,就能活得很好么?”

石咏心想,这可能确实有几分道理。葫芦,与“糊涂”发音相近,也有俗语说“锯了嘴的葫芦”,就有守口如瓶、一言不发的意思。旁人授命贾府,辗转送了这么一只东西进来,一来是投其所好,二来也却有暗示与警告的意思。

“你把这东西带走吧!”梁九功随意对石咏挥了挥手,“我已经用不着这些东西了。”

这话说完,他已经又抄起摆在桌面上的一只葫芦,用炭笔上面随意画着,打着线稿。

石咏没说话,当初贾琏拜托他的,就是将这件东西交到梁九功手里,然后他就没事儿了,贾家也就没事儿了。

可没想到,他就这么停留了一会儿,观赏一回“颁瓟斝”,梁九功就改了主意,这东西他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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