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石咏进院,这位老太太就没开过口,一眼不发,此刻她盯着石咏看,目光锐利,似乎能看破石咏的深心。不知为何,石咏凭空竟觉得毛骨悚然,他有些不敢直视老人家的双眼,一低头,感觉更加不好——只见老太太足上穿着一对颜色极其艳丽的绣花女鞋,鞋上花纹繁复,而且簇新簇新的,似乎就是昨儿个刚制的一样。
“哎哟,这位客官,怠慢了!”
石咏正被那老妇人盯得心里发毛,忽听背后有人招呼一声,一转身,见是一位中年妇人推了门出来,手上托着两只陶土花盆,笑问道:“客官想要什么?”
石咏对花艺不熟,所以只能老实地告知对方自己想给母亲挑几样时令的鲜花,又说了母亲喜欢颜色清雅些的,有花香的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那中年妇人笑着道:“看得出来,您是位极孝顺的人。我这就给您挑几样去。”
中年妇人当即去剪了一把早梅、一把银柳,又捡了两盆抽出骨朵的水仙出来,一起递给石咏看:“您看这些行不行?眼下时令的花草不算多,只得这些,您若是再等半个月,会更好些。”
石咏当即点头说好,那中年妇人便去取了藤条,将两枝花束都捆扎起来,又取了一只草编的提篮,将两盆水仙放在里面。
她一面忙碌,一面与石咏闲聊:“客官问起我们这儿啊,说实在的,我们这一带住着的都是苦哈哈的人儿,不过是些蓬门小户。拿我们这院儿来说吧,我们和隔壁一户都是莳花的,我们这院儿还有一户是锡匠,一户是箍桶匠,还有一户是货郎,长年走街串巷的,那位还会捕鱼,时常去什刹海捉个鱼什么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老妇人就一点点地从石咏背后挪过去。莳花的妇人对这老太太视若无睹,倒是将石咏的花草一起料理好了,才惊喜地发现早先台阶上放着的一排花盆已经挪到了的阳光底下,她赶紧笑着说一声:“老太太,谢谢啦!”
石咏松了口气,心想那老太太虽然看着古怪,但至少是个大活人,而且看起来还挺好心的。
他当下问了价,付过钱,转身出门,心想这“百花深处”,虽然没有西华门说得那样神乎其神,但却是个极其生活化的地方。那莳花的妇人做事十分爽利,极得好感,花草的价钱也极其公道。
他提着东西走在百花深处胡同之中,一路往东,打算从护国寺东街那里转出去,待渐渐走到头了,一转身,忽见胡同尽头有两人正站着,冲自己行了一礼。
石咏腾出手揉揉眼,那两人却又不见了。
石咏只当自己是花了眼,当下提着东西,转身离开,回想一番这“百花深处”的传说,心想,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风水不好呢?
按照那传说,万历年间那对夫妇,光靠着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