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问的时候, 她的语气特别特别平静,说得像是活着的全部:“自己弄得, 因为我成绩不好。”
江立在听到第五声自己弄得回答后, 按了暂停键。
大部分事情, 单纯的看新闻影像和实际面对面的看到是完全两个概念,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很多年轻的记者会犯下单面报道的错误。
他们看到的那一面太过残酷,所以甚至没有想起需要去求证。
他一直很反感这样感情用事的记者,但是这一次,他按了暂停键。
楠楠瘦弱的身体和肿起的半边脸,以及看他的时候那种恐惧的眼神,让他无法冷静。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医院里的人来人往。
这是人类生老病死必然会到的地方,他为了找沈惊蛰,对这样的地方已经太过熟悉。
生老病死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和贫穷富贵和善恶忠奸无关,人类只是血肉之躯,抵抗不了自然法则。
他强迫自己在这样的公平中平静,再次按下了播放键。
那是他最最害怕的地方,耳机里传来了衣服摩擦后悉索的声音,以及医生很小声的安慰声。
安静了很久很久,江立听到医生很轻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然后是略微轻快的:“可以了,穿起来吧。”
冷汗涔涔的反胃感觉终于消失。
江立之前一直用力握着的手终于放松。
还好,他的判断错误,楠楠对男性的恐惧仅仅是因为她爸爸长期施暴,而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还好,人性在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没有让他失望到底。
还好还好,这个世界上的变态比例并没有那么的多,这个懂法的同行,虽然已经不是个人,但是到底,没有畜生到底。
***
沈惊蛰回到公安局看到楠楠的脸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她和老严一直都在关注楠楠的事情,据她所知,楠楠的母亲工作已经稳定,她还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说服楠楠妈妈离婚。
家暴这件事由公职人员来做很无力,判断伤残的依据是写死了的条例,楠楠爸爸每次殴打,都卡在轻微伤和轻伤之间,楠楠和楠楠的母亲都不愿意自诉,伤残标准又无法构成公诉。每次闹,他们最多也只能口头警告,到最后用家庭纠纷这样模棱两可的结论批评教育为主。
但是谁都知道,一个长期殴打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因为公安的几句批评教育就改过自新。
她还想过用精神暴力的方法提出公诉,但是楠楠这个孩子,内心清楚得很。
楠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也知道伤的不够重没有办法把她爸爸关进去,所以那一次骨折,沈惊蛰一直怀疑她是故意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