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令人心底里发寒“是呵,被折磨得都脱了人形的老妇,哪里及得上他身边貌美的戚姬一根儿寒毛?”
“阿盈,呵,我亲生的儿子居然可怜那贱妇!我不该杀了她?若是她生的贱种当真即了皇位……那如今,我坟头上的草也早该掩了尸骸了罢。他不忍心看那贱妇死,就忍心看着他的阿母活生生给人逼死么?!”
她神色里几乎泛上了恨意,牙齿咬得微微作颤,微陷的眼眶中尽是湿意,却只略略仰头,将泪忍了回去。
“阿乐,”吕后用微微颤着双手扶案立起了身子,而后,苍老而盈泪的眸子静静看着女儿“要阿嫣入宫为后,阿母知道……你会怪我。”
“我的阿乐,是这世上最孝顺懂事不过的女儿,可即便如此,你也绝不会愿意一辈子将阿嫣困在这深宫里。”她语声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仿佛最明事理的母亲一般,安然地与女儿叙着话“可是,阿母还能怎么办呢?”
“这世上,阿母……就只有你了呀。”
“这朝堂上下多少人恶狼似的盯着那未央宫中的后位,周勃、陈平、王陵、灌婴……哪一个不是居心叵测,想趁此把爪牙伸进后宫里来?而况,阿盈又是那般的犟性子,不管不顾地和我闹着别扭,全不理会这些。”
“近些年来,阿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若有朝一日,我吕氏当真落了败……那阿母大抵逃不过三尺白绫、一盏鸠酒,甚至……死后还要被人挖坟掘墓,挫骨扬灰。”
她站在案前,目光平静地与女儿对视,不到五旬年纪,头发却已白尽了,一张面容因为早年太多的凶险与磨难,看起来竟比民间同龄的老媪还要更苍老些。
“阿乐,如今这世上,阿母能靠能信的……只你一个了呀,当真连你也不顾阿母的死活了么?”她语声都轻轻颤着,死死盯着女儿。
那目光,哀乞与胁迫里亦带着几分威压……根本不予她半分转寰的余地。
刘乐神色死寂一般毫无情绪,只冰凉的泪水潸潸划过面颊,一颗颗砸落在织锦的藻席上,渐渐地泅湿开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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