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女儿在宫中过得并不好。
她只是年纪还小……还不够懂事,不知这其中的残酷罢了。
“阿母,”心思纤敏的孩子,察觉了母亲忽然沉重下来的神色,于是自灿金的花树下走了过来,立在了她身畔,仰起尚稚气的脸儿认真地开口道“你不必为阿嫣忧心的。”
仿佛努力想要安抚母亲一样,十二岁的孩子努力地绽开了一个安恬而满足的笑意“阿嫣喜欢莳草艺花,像如今这样……即便一辈子只能呆在这一块儿小小的地方,也不会很闷的。”
闻言,刘乐却是刹时间心下一痛,几欲落下泪来——原来,她的阿嫣什么都明白。明白自己会一日日长大,像笼中雀鸟一般终生困在这宫城中,枯守一世,年光虚度……直至渐渐衰朽,老死在这儿。
就是因为太过明白,所以那个曾经性子跳脱、百般活泼的孩子,学会了逼着自己静下心来侍弄花草,逼着自己习惯枯守一隅的拘束与寂寞,还要再逼着自己扮出一副与昔日无异的天真烂漫模样,以免阿父阿母忧心。
刘乐看着眼前笑颜灿烂,懂事极了的孩子……蓦地,却再也抑不住眼底的泪意……
未央宫,宣室殿,内寝。
“陛下,今岁鲁地贡上了六十匹绛绮觳。皇太后留下了半数,余下这些是收入库中还是分赐下去?”髹漆朱绘的竹屉木榻边,天子的心腹内侍稽首而跪,恭谨地问询。
“绛绮觳?都是些什么颜色?”终年昏昏度日,已然病体支离的孱弱天子,闻言却勉力自病榻上推枕半支起了身子,出声细问道。
“回陛下,十五匹烟水碧,十匹藕荷色,另五匹是海棠红。”
“藕荷色和海棠红的各分六匹赐予椒房宫,余下的,尽数送去宣平侯府罢。”说着,仿佛自语似的喃喃道:“阿姊她……自小便喜欢碧色的……”
“诺。”内侍早已惯了这般的分配,神色分毫也不意外——陛下镇日里俾昼作夜,少有清醒的时候。但,唯独挂心长公主,宣平侯府的细琐之事,几乎日日都要问上一遍,听到长公主一切顺遂方才安心。
两年了,陛下他从不曾踏入过椒房宫一步,但各地上贡来的奇珍异宝,每每都是小半赐予了皇后,余下的尽数送进了宣平侯府……宫中最好的东西,反倒是这天下至尊之地的宣室殿,从来也未用过多少。
但长公主她,虽时常进宫陪伴皇后……但却不曾来探过陛下一回。
这两年以来,每每长姊入宫时,陛下总是悄悄立在未央宫居高的那处殿阁上,静静看着她……每每半晌也不移步,却从不敢靠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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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八月,汉惠帝刘盈病笃。
刘乐怔怔立在病榻前,怎么都不敢相信,榻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