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重新绾……
天子看着眼前的小少女自顾自地专心忙碌,目光凝在那只小小的三弦纹纽小铜镜上,神思却是有些了飘远了开来——
听丙吉说,当年,太子府上惨遭横祸,便是在初秋时节,甫过了七月七的时候。他才是襁褓婴儿,尚不足三月,臂上还系着祖母史良娣亲手合的五色丝缕,绳尾缀了一枚八株铜钱大小的身毒宝镜……可惜后来在狱中遗失了。
涎世才数月的婴孩儿自然是一派懵懂的,而自隐隐开始记事起,他便是生活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嘈杂的哭嚎声、威吓声、斗殴哄吵声……还有狱中终年不散的霉腥腐臭味儿……
两岁多时,他被人带着走出了郡邸狱,因为常年不见天光,头一回被太阳照到时,小小的稚儿浑身仿佛针砭似的疼,眼睛更是刺痛一片,直吓得捂着双目缩回狱门下的阴影底下——但却怎么也不敢哭,在狱中,凡是敢哭闹的犯人都会被狱吏用铁鞭招呼,他年纪最小,一向又有丙吉庇护着,倒不曾遭遇过这般对待,顶多只是被粗暴的呵斥罢了。
但,心底里却依然惧怕极了。
出狱之后,两岁的孩子被人带到了掖庭宫,扔进一处偏避蔽小的宫室中。他的曾祖父——孝武皇帝刘彻,既未杀了他,但也未打算好生教养照料他。
长大之后,他曾想,他那位从来杀伐凌厉的曾祖,只怕心底里也是矛盾的罢。一面,他冤杀了自己最为爱重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太子刘据,而这个两三岁大的稚儿便是儿子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亦是他唯一的曾孙。
但另一面,这个孩子的父母至亲,尽数死在这位自己手上……算得上血仇。
或许,连孝武皇帝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罢。于是,索性不闻不问,自郡邸狱放出后便扔进了掖庭宫,任他野草一般长大。
那十多年间,他在宫中从未受到过多少照料,自然,同样的也就少了许多管束,日子算是真正的任意自在。
守着宫城大门的侍卫们对这株刘氏皇族的野草向来视而不见,于是自五六岁上起,小小的孩童便时常偷偷溜出宫去……
尚冠前街常有百戏可看,闹热非常,市井上的顽童们便学着那伶人叠案倒立、弄丸跳剑、舞盘、弄球弄瓶、舞轮、戏车走索;杜门大道上最高的要数那座足足五重的旗亭楼,髹漆绘彩,檐牙高啄,一众小儿常常做赌,看谁本事最高,能用弹丸打下楼脊最高处檐角上悬着的那只金铃;章台街上多是些歌楼舞坊,满街的燕脂香粉味儿腻人得很,可这儿花坞园圃里的芙蓉、芍药却开得最艳最好,若偷偷折了拿去东市卖,一枝就能售得十几文的好价钱;东西两市总是最为嘈杂但也最为有趣的地方,常有许多番邦的奇巧物什,偶尔还能看到身着皮毛衣裳,粗发浓须,走近些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