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和洗浴用品甜香的味道,还有扑鼻的饭香。
鱼汤上桌时,顺白的砂锅正烫手,乳白色的汤微微翻滚,兀自冒着蟹眼大小的气泡。
薄如绡,可透光而入的生鱼片整齐地贴盘装着,吃时只消在鱼汤里涮一个来回便熟了,沾着酱油和白糖调制的蘸料,入口便化,口齿间全是鮰鱼的鲜味和鱼脂的香味。
吃一口鱼,就一口米,鱼米顿时合二为一,仿佛江南水田稻花鱼般相得益彰。孙睿感觉舌头都要被这鱼肉融化了,她舀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烫得忙缩回舌头,又吹了吹,这才将汤吞入口中。鮰鱼的脂肪厚,所以汤上漂着一层油脂,入口烫但是肉香浓郁、鲜味十足,只佐以食盐就将原料的味道提现得淋漓尽致,叫人很难想象这便是刚才那条散发着腥气的翻肚鱼。
孙睿发自内心地赞道:“天呐!你不去当大厨,天下饕客们可都要抱恨终生了。”
看着孙睿一口肉、一口汤、一口饭地狼吞虎咽,甚至咬到了舌头,险些吞了鱼骨,龚行慎会心地笑着。他吃了孙睿的千层面后已经疗了饥馑,所以不怎么动筷子,便对着鱼汤中死不瞑目的鱼头,一手执佛礼,一手打稽首,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孙睿喷饭道:“你这学得哪家和尚道士,是行为艺术吗?”
龚行慎郑重说:“它喂饱了我的肚子,我自然要谢它。今生无以为报,只好祈求它来生安泰。至于哪家神佛灵验,我不甚了然,干脆一锅端了。”
孙睿半开玩笑地说:“既然你连鱼的感受都考虑了,为什么要杀它?”
龚行慎夹起一片鱼肉,在鱼汤里烫熟了塞进嘴里说:“相比佛祖割肉喂鹰,我更加认可老君的大治无为。鹰不吃兔子,兔子就把草吃光了,靠吃草为生的生物不就饿死了。所以说,吃肉的未必都做恶事,吃草的未必尽是无辜。这个道理,我在十年前就想通了。”
孙睿道:“我还当学武的都是粗鲁人,没想到你思想层次还蛮高的。”这倒不是孙睿技巧性的恭维,而是她的客观评价。
其实,刚从浴室出来时,孙睿对龚行慎的观感就好了很多。在给癞子剃完毛、撵出浴室后,孙睿出于防范虱子的考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开始,如往常一样,孙睿惬意地迎着淋浴,两臂徐徐伸展过头顶,她想趁着沐浴的时候做些瑜伽动作,但自从上次滑倒在浴室里后,她就不再敢这么做了。又如往常一样,她开始幻想有一个大浴室,有一口鱼嘴状的浴缸,可供她舒泰地享受泡泡浴,然后攥住拳头,立志成为知名记者、赚大钱。
接下来,她想到一件非常古怪的事: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男人就在屋里,而她居然能够惬意地沐浴、幻想,毫无防范。除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