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4）

青羊记

圣人有言：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自古，就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过太平日子，然而自炎黄以降，这个美梦总被频繁的朝代更迭所打破。风云变幻的时代，自然是英雄们梦寐以求的舞台，可是汲汲而生的百姓，却往往连一声叹息都来不及留下，便烟消云散，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些人。汉末之时，曹孟德南征北战，纵横天下，被誉为英雄。其作《蒿里行》咏叹：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可算是道尽了乱世生民之苦。世人都称羡曹操横槊赋诗的英姿，谁又能多感叹一下，是多少曝晒于野的累累白骨才成就了他的英雄之名。常言，古来多英雄，其实，英雄从来都不曾少过，而更多的是如同尘埃一般被历史遗忘的芸芸百姓。只以汉末观之，能称英雄者仅为百千，而为尘土者何止亿万，更遑论前之乱纷纷战国，后之凄惨惨魏晋。万幸的是，总有那么几个治世能让百姓安居，虽不免也要终生劳苦，好歹也能全身而终。因此才有后人说：乱离人，不及太平犬。

唐王朝是个久违的治世，历经南北朝的纷乱，到此时，万千靡靡百姓才能稍稍安居乐业。唐初，太宗皇帝李世民是难遇的明君，殿下又有能臣无数，君臣共治，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此年中秋之夜，李世民在太极殿大宴群臣，酒宴至半，李世民醉意朦胧，见夜幕青明，中天高挂一轮明月，皎洁可人。于是洋洋自得于自己的文治武功，举酒对着群臣道：“朕之功德，岂不如这中天的明月，洒照万方么？”群臣应和，山呼万岁。李世民哈哈大笑，喜不自胜，满饮杯中之酒。忽然间，天色惊变，云遮雾罩。大殿之上，狂风骤起，吹灭灯烛无数，殿下树影摇晃，又隐隐传来“呜呜”的鬼哭之声。李世民大惊失色，跌倒在座上，卫士急忙上殿，护住李世民。稍候，又有卫士来报，明德门外，天降粟雨，累积在护城河中，中断了河水。李世民更加惊骇，群臣也惊慌不已。过了片刻，云散月明，那鬼哭之声才渐渐消失。

李世民汗如雨下，惊道：“朕做了什么错事，竟然招致如此天怒！”殿下群臣面面相觑，无人能应答。

尚书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起身奏道：“圣上宽心，这并非天怒。”

李世民道：“这样的凶异之兆，还不是天怒？”

房玄龄道：“昔日仓颉作字，令苍天神鬼的秘密无所藏匿。上天感叹凡人之力胜于天，于是天雨粟、鬼夜哭。今日重现此异象，只因圣上创亘古未有之盛世，甚于三皇五帝，所以苍天震恐。因此请圣上宽心，此并非天怒。”李世民听罢，心中稍安，但是仍闷闷不乐，酒宴不欢而散。

翌日，李世民心中仍然烦闷，在太极宫中静养。忽报房玄龄求见，李世民请入房玄龄。房玄龄一见李世民，大呼万岁，又行三跪九叩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