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云:
独倚青崖向黑昏,行云淡抹廿三痕。
凝霜落雪寒宵斗,瘦骨清风铸老魂。
你道这诗咏的何物?却是玉矶山东南峰铁壁崖下一株老梅,独生二十三枝。树前便是一条五尺宽的行道,向北绕过铁壁崖进山里去。往东此去六里,得一镇子,换做粟镇。镇上所居尽是汉民,虽地处疆边,贸易来往,倒也繁华,阡陌井然,屋房栉比。
忽一日,镇上来一过客,身着玄衣,顶上冠成一髻,四下将头发披散开来,脚上蹬一双远行靴,便是一行者模样。至街上四处张望,只见房屋整齐,笔直一条道直通过镇子去,却了无他人痕迹,不禁心下诧异:“依这般景象不似受过金兵屠戮之灾,怎生连一鸡一狗也寻摸不着?”时正是正月天气,白日将沦,寒风栗冽,眼见觅不着宿处,便只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捱过一宿。遂又挨着门口细细寻过去,果见一门边倚了一块牌子,刻上“粟镇客栈”四字,更无他物。那人兀的一喜,上前来打门,敲了数声竟无人应答,乃将耳朵贴于门上,只隐隐约约听得里面有说笑之声,不由气上心来,狠狠的在门上捶了三拳,方听得有人步行之声,紧接着豁喇喇解下锁链,门中闪出一老头儿来,瞪了那人一眼,拉过右臂拽进门缝里去了。
那人本就自觉受了这老儿怠慢,如今又恁般无礼,胸下起火,正蹙眉不展,却见那老儿扒着门缝儿向外张望许久,方匆匆合上门扇,把一根腕子粗的铁链重又砱砱硠硠挂好了,转过身来,深深的就是一揖,道:“小老儿方才无礼,还望大侠恕罪。”这一来倒把那人弄得手足无措,只得讪笑着回礼道:“在下姓萧,不知店家如何称呼?”那老儿也是一笑,过来拉住那人道:“萧大侠还是里边先请,再容小老儿细细的说一番缘故。”一面穿过厅堂至后门来,打开再出去却是一巷子,虽不甚宽阔,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人不禁一怔,却又被那老儿拉着过了巷子,再进一椽屋来,引着上了二楼,只觉荤香弥漫,却是以酒店模样,几伙儿食客凑做了几堆,饮酒划拳,谈笑赌骰,全无外头清冷之象。
一时间那老儿拾了张临窗的桌子扶那人坐下,一面叫小二奉上茶来,又问道:“萧大侠是要昨日才杀的酱牛肉,还是烧鸡来饮酒?”那人见邻桌七人围着有酒有肉吃得爽快,方想起自己一天不曾浆食,肚里不由肌火起来,因道:“先切四两牛肉,并一壶上好的烧酒,若是有精白的饽饽,也来五六个。”老儿听罢忙欢欢喜喜的去了,只半盏茶的功夫,早领了小二携各色酒菜来,仔细呈在桌上,亲自给那人斟了酒,自己亦倒满一盅,才恭恭敬敬对面儿坐了,道:“实不与萧大侠相瞒,小老儿姓粟,单名一个乾字,打理这镇上大小事务。如今金兵来犯,大宋朝的衙门也不把俺们这小地方放在心上,小老儿盼着守住祖宗的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