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刺鼻的尿骚味。
可唯独和尚杵着佛仗,始终站立。
他没跪,格外醒目。
「中原的?圣城的?」
顾长安掌心微颤,白发吹拂遮蔽了脸颊,只是声音很晦哑。
「你变沧桑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和尚两眼通红地盯着血人,仿佛在押的囚犯祈盼着开释的赦令。
「请施主放下屠刀,莫要再造杀戮,种族仇恨文明冲突终究与普通人无关,他们上有老下有小……」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正是思辨。
在那段黑暗绝望的岁月里,这个和尚给过顾长安一些精神支撑。
也正是那座佛龛,帮他度过了两次难关。
「都已经成道者境界了。」顾长安声音无波无澜,继续说道:
「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信仰却不是当年的那个信仰。」
思辨双手合十,内心无比痛苦和愧疚。
那年西行,他到了佛法起源地天竺国,可造诣最深、声誉最隆的大佛戒贤全部屈服天命,梵文佛典也在深渊城堡,他渐渐动摇了心思。
「施主,请以慈悲为怀,昔日东土玄奘高僧有言……」
勐然。
「闭嘴!」顾长安于平静中怒吼,一字一顿道:
「你也配提玄奘?」
「在没有天道灵气的时代,他靠着双脚走过大漠黄沙,走过戈壁荒滩,缺水断粮、迷失方向,可他何曾暗然东返?他放弃过自己的信仰吗?」
「给我跪下!」
思辨身体颤抖,迟疑了半晌,噗通跪倒在地。
顾长安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悲哀。
同样是跪。
那一年,和尚跪行十里路,一边哭一边念经超度安西英魂,毫不犹豫将佛龛至宝赠送,只为让他能替华夏民族坚守疆土,哪怕多一刻钟。
现在跪下,给蛮夷保命吗?或许是为解民于倒悬之苦以精进佛法,为了一己私欲倒敢火中取栗。
只是,只是人为何这般容易变呢?信仰在他心里究竟值几斤几两?
「顾先生,请开恩。」
数万民众操着各种语言磕头,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顾长安继续挖出自己一块碎骨,蹒跚的步伐转动了一个弧度,往北面跨出一大步。
他就没打算屠民,屠杀十万众只会让他离飞升更近一步,却无法缓解神州崩溃的局面。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目标只有深渊,只有陆地神仙。
离那轮血月越来越近了。
朝圣阙民众大口喘着粗气,眼中透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浓浓的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