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多费神哪!哎!大正元年入觐,算来已是四度春秋,我心里着实想念圣上啊。前年时候,我曾托赵大人面圣时代为请安,说是万岁日夜勤政、清瘦得很,如今可好些了?必定又长高好些了——唉,人老了,远在这蛮荒偏敝之地,想见圣上一面都不容易呀!”
梁平这些话说得情深意切,十分诚恳,丝毫没有言不由哀的痕迹,傅达礼便觉得事情还不至于像赵辅臣说的那样坏,坐在那里含笑点头,放心吃茶。
钟子昧却深知梁平的脾性,不能用常情猜度他,听完梁平的表白,十分爽朗地呵呵一笑,说道:“老弟这话说得极是。万岁爷也着实惦记着老弟还有手下的将士儿郎呢!可谓关山万重,不隔君臣之心呐——傅大人,请将万岁的手谕捧过来,呈给老弟们过目。”
钟子昧这个安排,是他们早已商量好了的。按照正常的程序,梁平他们应该在门口跪接圣旨,迎入正厅,摆上香案,恭听钦差宣读。可是,钟子昧他们心里清楚,这道圣谕,是压到梁平头上的催命符,过于认真,恐怕马上就会激出变故。所以,他们在路上,商量了好几次,才决定从权处置,不以常礼来压梁平,哄着他听从圣命,顺利撤军。
现在,钦差正使发了话,傅达礼连忙双手捧起圣旨,呈到梁平面前,让他自己接过去看。可是,梁平却不是好哄的,他才不上这个当呢,一见傅达礼捧起了圣旨,连忙与杨樾、武泰起身离座站到下首,甩袖撩袍,口称:“臣恭接圣旨。皇上万岁,万万岁!”
然后,这三个人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梁平毕恭毕敬地接过圣旨打开来,先大声称赞一句:“好一笔字。”然后,才慢慢展开,仔细而又认真地读着。他这也是在演戏,圣旨的内容他早已通过哨探知道了,也已安排好了对策,可此时,还像一点也不知道似地,一连看了三遍,又规规矩矩地把御书捧着,供在正中香案上,这才回身坐下,诚惶诚恐,而又随和亲切地说:“我料定皇上待我恩重,必定俯允我的呈请。这诏书里说我功在社稷,那是万岁的过奖。俗话说‘落叶归根’,我是江东人,我早想回江东去,团团圆圆安度残年。在外边日子久了,难免有个人在圣上跟前挑拨是非,万岁既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万岁这才叫体天格物,善知老年人的心哪!”
傅达礼觉得梁平和蔼可亲,根本不像赵辅臣和钟子昧说的那样,便笑着躬身问道:“不知大人的车驾几时可以起程?皇上已命顺天府在京城营造宅邸,迎接大人入京了。大人留在京都的家眷们也日日盼望大人北上,阖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请大人赐下日期、路径,下官也好奏明皇上,早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