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脖子猛灌下去了小半壶,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儿,他整个人也就随之恍惚起来,倚在船帮上面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
高季左看他这么一副“一醉解千愁”的样子,心里也能猜出他不痛快的地方,不禁笑将道:“如今龙在天、老王爷都已经兵败身死,你已然是蛟龙入海,飞鸟归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怎么还在这里长吁短叹,愁眉不展呢?”
陆崇拿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先生,你可知我心否?”
高季左说道:“寻常看你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豪爽汉子,如今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了?难道是又顾念到这几十年来龙在天对你的教养之恩了?如今你却杀了他,还把他的人头给割了下来,这心里肯定不是一个滋味啊。”
陆崇默然半晌,问他道:“敢问先生,这心结该如何解除呢?”
高季左吃了一口酒,连连摆手道:“哎哟,我可不是神仙,帮不了你这个忙。自个儿的心魔呀,还得靠你自个儿去悟通。这命运啊,就是无常。前些日子,我还在越水因为怀才不遇而暗自空叹。可现在来到这江州,麂麋山一战之后就又柳暗花明了。我看你既然在这里活得不如意,不如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活法,说不得就能峰回路转了。依我看,你不如再回江东去吧?”
“嗯……”陆崇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龙在天给自己的那一份黄绢丢在了水中。前面忽然热闹起来,陆崇抬头来看,原来已经到了宋军的水寨了。
陆崇赶忙叫船家靠岸停下,自己一个人上了岸与高季左作别。
高季左说道:“你不去随我见一见王知节了,他好歹以前也做过你的主子不是?”
“不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陆崇打量他一阵,说道:“先生,你这性格还是不要跟王知节走的太近。王知节此人刻薄寡恩,又狠戾嗜杀。此人不念他人之功,只记他人之过。您就算在他手下功劳再大,只要稍有小错,他也会说对您重罚的!您还是急流勇退的好。”说罢,他不等高季左答话,就甩开步子往东面走远了。
王知节听罢高季左所言,冷笑道:“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这个陆崇倒是识时务。他虽然有那诛杀贼酋的大功,但以前追随逆贼也为祸甚深。功不能抵过,他若来此,我必杀之!”
高季左听到这里,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只说侥幸道:“亏得没把陆崇临别时候的话语说出来,否则我命只怕也不得保了。”当下,他就觉得不能在王知节身边久留,开始寻思自己往后的退路了。
宋军以火攻大破了龙在天四天以后,义军的败兵已经陆陆续续地全都跑回了都昌。这个时候,梁平率领的三万精兵已经占据了都昌城,从而迅速稳定住了义军混乱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