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二人却依旧沉沉地睡着。各家商铺便有开门营业的,这会儿,“和生堂”药店也有了响动,不一时,店门敞开,一个伙计模样的小生望了一眼那桶破褥,笑了一下,摇摇头走上前,轻轻唤道:“花婆婆,天亮了,该起床了。”哪知没有动静,想是被窝中多了一个人儿,十分的暖哄吧!
只见从药店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阔氅老爷,一眼瞧见这卷破被褥,一张富态的脸面立时皱作一团,大声喝斥道:“都干什么吃的?叫这一干腌臜货糊在店门口,还不快快地给我赶走!”一齐出来的那个伙计笑脸申辩道:“单掌柜专门交待:对这个叫化子不要管那么多,晚上她睡她的,白天我们干我们的……”不等伙计说完,这圆滚老爷便瞪着一双黑豆眼——两只小黑豆镶在大大的白磨盘上,恰似春节时农家蒸年糕缀上的红枣一般,叫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只听他气呼呼地道:“如今是我当掌柜,单掌柜已将这店里的一切转让我手,你们不听我的听谁的?赶紧给我撵走这讨厌的花子!”
伙计无奈,只得上前,见他对着花婆婆的被卷轻声道:“花婆婆,天亮了,该起床了。”生怕惊吓着她似的。被卷动了一下,便又静静地不动了——许是原本一个人睡的被筩忽的两个人一齐睡着,较平日要暖哄许多吧?这时只听“噔”的一声,接着便是“扑通”一声,继而又是“哎哟”数声,伙计急看,不禁扑哧一声乐了:只见阔氅老爷抱着一双肥嘟嘟的脚丫子坐在檐壁下,狠命地揉搓,地下那双铮亮的鳄鱼皮鞋也似呆呆地望着他——似乎不明白刚才自己还好好地被他穿着,怎么这一眨眼的工夫就给扔了?
这老爷一边揉着,一边操着湘音骂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真是交了黄霉运了!还……还不快给我撵走!”他望了一眼一起一伏的被卷,缩回了眼睛,命令伙计的道。这年轻的伙计正将脸偏向一边暗笑,听他这样命令,急忙上前,对着被卷欲再叫,却见花婆婆理了理乱蓬蓬的银灰头发,慢慢地坐了起来,揉着迷离的睡眼道:“是谁大呼小叫的?惊醒了我的美梦!”
年轻伙计正要向她解释,劝她离开,以免这新掌柜的对她不敬,自己也好省了一样事。却见她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如同一个三岁孩童般天真烂漫,只听她道:“你那们大的一个人儿,又穿着赁么干净整齐的衣服,还扳着只臭脚丫,坐在地下就不怕人家笑话?”原来她一转眼瞧见了正揉搓着脚丫子的阔老爷。伙计一听这话,再也收势不住,捧着脸大笑了起来——他本是个青春活泼的年轻人,只是给人家打工,却还是自家的质朴本色。这下可惹恼了肥阔老板,见他张圆了那不大的润脂嘴唇,破口骂道:“你这兴灾乐祸的泼皮!还不快给老爷将这臭花子赶了去?小心我扣你的工钱!”这最后一句话极具威吓力,伙计立时收了笑脸,整了整形容,向花婆婆走去。见他极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