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然后呢?
崔嵬微抬眼皮朝他看了一眼,他察觉到了严璟情绪的波动,却只是又垂下眼,平静道:我们就将那一队北凉人就地格杀,将他们的头割下来,放在打谷场祭奠死去的村民,尸首扔进沙漠中央,留给饿狼啃食。
崔嵬说完话,坐直了身体:殿下,你可知昨夜那些人已经心生退意,我为何明知人数劣势还要将他们尽数格杀?我们早晚会离开的,而那些北凉人但凡有一个能够逃出生天,一定还会带人回来报复,到时候这一个村子的人,又有谁来保护?
严璟忍不住抬眼望向他,少年的双眼明亮而坚定,安静地与他对视:自幼时习武起,我爹就告诉我,习武是为了守护大魏守护黎民百姓,不可恃强凌弱,不可欺辱弱小。多年以来,我剑下斩杀过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但我问心无愧。
严璟盯着那双眼,一时之间竟不知要作何回应,却没想到崔嵬在说完上面的话之后,似乎又思量了一下,而后又道:所以殿下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昨夜的事情而介怀,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严璟瞪大了眼,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少年说前面一大段话其实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句,来安慰一下自己,这让他一时之间觉得百感交集。
他确实是为了前夜之事而困扰,或者说,不只是困扰那么简单。他一方面因为北凉人的行动而怒不可遏,另一方面也因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结束在自己剑下而茫然,哪怕他明知那个北凉人非死不可,但依旧难以释怀。
所以哪怕过去了有一段时间,村口的尸首也被崔嵬那些得力的手下完全清理干净,严璟还是没能完全回过神来。但他心中也清楚,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慢慢消化,等回了云州,又恢复往日那种平淡似水的生活时,心大如他会渐渐将这些事抛在脑后。所以方才他问出口的时候,也没指望崔嵬会给自己多认真的回答,更没想过这人不解回答了问题,还试图想要开解自己,虽然看起来他并不怎么擅长这种事。
其实方才严璟问的时候,只是想知道,哪怕现在英勇如崔嵬,第一次杀人过后,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样不知所措,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少年,这人或许命中注定就应该是崔家的人,生来就是当将军的命正直且坚定,强大却善良。
崔嵬方才那一番话几乎尽了自己所能,他见严璟还怔楞着没有反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忍不住在脑海里翻找记忆,想看看有没有符越安慰人的例子可以供自己参考,但回想半天才发现那实在是徒劳符越那种人什么时候会安慰人?
我也问心无愧。严璟舔了舔干涩的唇,突然开口。
话说完,他没再看崔嵬,而是从石板上起身,半蹲在河边就着微凉的河水洗了把脸,再起身时,觉得头脑清明了不少,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石板,发现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