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张口开合数次,最后颇有几分愤愤不平地将手臂抱在胸前,末了没好气地摊开一只手对陈璘道:“林凤是海盗,只是我俩有约在先,他不袭击明船就能到濠镜补给,后来一直都是合作,但从未授下一官半职,海盗袭击几座港口,劫掠过往商船,兄长想让我多惊讶?”
“最多我就是临北上前,给他一张天下舆图,就是怕述职后我调任别处,好端端一个海上豪杰被南洋继任者弄死,让他知道这世上好地方多的是,我中国豪杰不必非在窝里死斗。”说着,陈沐松开双臂的护腕放在桌上,抖开绯红官袍大袖道:“这尊王攘夷,我一贯主张,你们都知道的。”
“可要说指派林凤去袭击哪,再交代南洋西洋去收拾残局——在我看来没有必要,因此也没想那个方向去想,想必殷公仅以堂堂之阵就能把西边收拾服帖。”
陈沐说着将盖在书信上的手微微抬起,指着信道:“倒是高公这滴水不漏的手段,我都当林凤是他派去的了,舰队出航、出口建材、宗藩国平价军火、各港派遣驻军,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软硬兼施,又从头至尾没提林凤。”
“高公是觉得林凤这事做得好?”
“好倒不至于,这到底是违法乱纪的坏事,但南洋诸位大臣议事,都以为海外有林凤并不是坏事。海盗自古已有之,剿是剿不尽的,纵然如今发大军剿灭,将来没了林凤还要有刘凤、杨凤。”
陈璘大马金刀地坐在议事厅次位,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搭在桌案边上,道:“反倒还不如现今海上有林凤,能约束天下最大的一股海盗,不袭击明船,需要之时,还能用他们来兼并扰乱商路的别国海寇,你是如何驾驭海寇的,南洋上下有目共睹,因此高公打算将你对海寇的政策继续施行下去,直到——”
陈沐一直认真听着,接话道:“直到林凤尾大不掉?”
“对。”
“这你可以放心,如有一日林凤与国朝为敌,高公在他身边已安插眼线,去年自南洋讲武堂出身的中层将官抽调三人、毕业生员四人,他们互不知情,以各种身份安插海寇之中,林凤今日反叛,明日便要人头落地,海寇自然也会分崩离析。”
陈沐皱起眉头,高拱这无间道玩的有点狠了吧,他道:“讲武堂生员都是天之骄子,让他们进海盗里讨生活,心中必有积怨,论学识才力,他们可要比林凤大得多,假以时日轻而易举就能成为林凤麾下肱骨之臣,即使能刺死林凤,还会有第二个林凤,而且他们要比林凤还厉害。”
“习惯了兴风作浪,还如何召回?”
陈璘缓缓摇头,道:“他们是死间,高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他们召回,给他们的命令,也并非随时通报林凤情况,只说有一日海上生变,他们可取而代之,只要不背大明,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