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一日去觊觎过李家的天下。然而天子,难道仅仅因为他曾做过蜀地节度使,又与当今兵力最强的朔方军节度使李怀光交好,就非要置他崔宁于死地,才能觉得寝食得安吗?就在数日前的奉天决战中,他崔宁的死战之志,天子莫非看不出来?是猪油蒙心了吗!
崔宁又将目光拉了回来,看着韦执谊。
他忽然畅快地笑了,然后用极轻的只有韦执谊能听到的声音说:
“令嫂,真是倾城佳人。”
如魔鬼的声音。
韦执谊拿着黄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气息粗重,难以克制自己。终于,他扑了过去,扼住崔宁的喉咙。
这下事起突然,侍立在较远处的陆贽和皇甫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擅自上前,只得看着德宗连叫“陛下,陛下!”
几乎同时,霍仙鸣已直着嗓子叫起来:“这是反了,来人!来人!”
帷幔后果然冲出两名龙武军力士,径直往崔宁奔去,其中一人拉开韦执谊,另一人便要将手上的白绫往崔宁脖子上套。
电光火石间,崔宁已趁着韦执谊放开他脖颈之际,一把捡起落在地上的黄纸,揉成一团塞进嘴中,迅速地吞下喉去。
陆贽大惊,再也顾不得君臣之礼,抢上前去拽住禁军力士的袍角:“住手,陛下何曾发话让你们如此对待崔仆射!”
“敬舆!”德宗一声断喝。陆贽回头,骇异地望着天子。
“尚书省仆射崔宁,向来肆侈穷欲,污逼将妻,更有附逆贼泚、湮灭罪证之行。国法难恕,天理难容。念其于奉天之战中略有襄助之举,朕特加恩典,赐其全尸。”
德宗声如沉钟,仿佛准备既久似地,念出这番口谕。
此时,骤临惊变的皇甫珩,终于醒悟过来般,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陛下圣明,崔仆射定是被构陷的。臣还未认信……”又转身向崔宁道:“崔仆射,你缘何,缘何将伪信吞了!”
崔宁的脖子上已经缠上了白绫。他看着皇甫珩,苦笑不语,心道:“痴愣的后生,你还想不明白?老夫这样做,是临死前不拉你垫背呐。当年在西北防秋,姚泾州发兵驰援老夫的人情,现下可算是还了。”
突然,他脖子上的白绫倏地拉紧,令他本能地去抓挠。他的眼球、他的舌头,仿佛都在往外逃亡,要离开这具马上就要失去生机的身体。在濒死的一刻,他听到很远的地方,仍传来皇甫珩请德宗收回成命的苦苦哀求……
陆贽和皇甫珩面如死灰地回到前厅时,虽然前后不过三两炷香的时间,太子李诵与韦皋等人却觉得好像过了漫长的一天。
霍仙鸣出来倒面不改色,仍如惯常那样和和气气。他不紧不慢地将德宗缢杀崔宁的口谕念完后,连那坐于厅堂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