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昭暗自赞叹,而王氏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透露出的又有些惊喜又有些局促的细小变化,更令若昭在瞬间放下了几分关于婆母是一位严厉长辈的担忧。
“若昭见过阿家。”
王氏沉默须臾,终是轻声说道“你跟了彦明,受苦了。”
若昭一怔,旋即眼眶竟有些酸。明明如今已身在长安的华屋之下,奴婢的人数,好歹也没少过府门前的那排列戟去,但头回相见的婆母这般措辞,显然想到媳妇去岁到今年在战乱流离中的遭遇,真真仿如亲生父母般的体己。
一旁候着的宋明宪,也有些出乎意料,心道,莫看姐夫人才尔尔,他母亲倒还真是一星半点的倨傲粗鄙之气都看不出来。
若昭轻拭眼角后,将众人一一引见给王氏。
明宪婉婉行礼,王氏嘴角怜爱之意更鲜明“宋御史府上的子弟,果然都是俊俏的好人物。”
王氏的到来,使得明宪回河北的日程顺理成章地推后了。
皇甫珩劝妻子“母亲刚到,明宪就走,似不太合礼数,重阳前的长安城,最为风清日丽,气候爽宜,不如让明宪陪着母亲出游。母亲是长辈,不便开口,但我知她多年漂泊终得还乡,定是想在长安城中四处看看。”
若昭也觉得昨夜对明宪稍嫌苛刻了些,正想着找个台阶下来,可不眼前一个现成的台阶砌好了。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晚间一家人在庭中赏了一番明月皎皎的景象后,若昭送王氏回到房中,便说起让明宪陪同王氏往曲江池去,因自己须候在宅中等郑郎中。
“你小产之后,一直未有月事?”王氏问道。
若昭赧色顿现,却深知这是为人妇者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只得如实相告“儿在梁州,便觉惶恐,但太子妃随圣驾仓促播迁之际,身边亦无宫中奉御相随,梁州城里的官医更不好去问诊。现下在京城安定下来,郑郎中诊了几次脉,说要每旬复脉,依了脉象来换方子。”
王氏心道,当初刚一坐胎,还不如趁着新乱未起,教彦明送你来邠州避难,这头一个孩儿也不至于就这般冤冤枉枉地没了。
但她全然未让这一丝失望和抱怨表现出来,而是越发沉缓了语调,安慰道“你还这般年轻,身子调养一番必会好转。你将心放到肚中,子嗣之事,但看缘分。彦明能疼惜你,才是顶要紧的。”
若昭低头道“儿感念阿家所言。”虽再说不出别的话来,胸中却是热乎乎的。
夜深人静之后,王氏又将这间内院主屋的陈设布置、一应物品细细察究,看得出来,桩桩件件,都是用了心的。
王氏靠在床榻上,陷入沉思。儿行千里母担忧,泾师在长安叛乱的消息传到泾州时,王氏虽在节度使留后冯河清的安排下迅速逃到邻镇避难,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