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一拳狠狠地打在树上,皮绽血流,仍似不自知一般,沉着脸往回走着。
院外等待的老奴见此赶忙上去,关切地问道:“少爷这又是何苦?”
“回去吧。”周颂随手摸出手帕擦了手酸很的血渍,淡然说道。
老奴跟上,见周颂脸上阴晴不定,似乎从茯苓回来便是如此。他想了想还是未能忍住,措辞一番,小心说道:“少爷既打定了注意,要从陈家大小姐处下手,又何必因为一个二小姐而乱了分寸?少爷莫非对那茯苓姑娘动了真心?”
“真心”二字实在诛心,周颂脚步略微有些不稳,好半晌才开口说道:“罢了,按照原计划行事。”
老奴有些踟蹰,随即又道:“少爷可想清楚了?这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一旦……你与茯苓姑娘便再无可能。哎,那些都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少爷又何必执着,苦了那院内之人,又苦了自己呢?”
周颂猛然回头,像是被说中心事慌乱,又像是十多年前的往事勾起了他太多的回忆,不得不走上了一条至苦之路。“你不必言语激我,我既然作出了这般决定,那边不会后悔。所谓真心,那也不过是我做了有一场戏罢了,你何必当真?”
老奴沉默一时,便点头应下,退了下去。
但没有人比老奴更清楚了,周颂那摆明了就是自欺欺人。周颂越是说不欲茯苓有所牵扯,那便越是证明他对茯苓的真心,他因为不愿伤及茯苓,所以才选择了长痛不如短痛,娶了菟丝。可所谓假作真心做的戏,只怕也是借口,迟早也要假戏真做,彼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依照茯苓骄傲的性格,只怕她与周颂两败俱伤,而菟丝……哎,又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哎!”老奴叹道:“眼下分明还可解,何必还要结呢?”
而这些,周颂又如何不明白?他自小报读诗书,通贯多少道理,怎能不知自己走的是一条至苦之路?可理智和感情往往就是这般矛盾,越想抓住,越是抓不住,便越是执念。
就连手中有蹼的释迦摩尼,也不能握住手中的水,何况是他周颂?这番执念来的实在太容易了!
他不该透露消息出去,让陈家的族人将茯苓接回。可执念啊,往往还与思念相辅相成,他抵不过思念的侵蚀,违背了自己正在坚持的目的。人回来了,他的心也跟着绞碎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恨着自己,可拿得起却又放不下了。
他戴上那张虚假的面具多少年了?似乎连他自己也记不住了,一朝撕下这面具来,必然鲜血淋漓,不知茯苓又该如何看他?她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分明不是完全无情,可为何将自己拒之门外?她那么聪明,莫非已经猜出了什么?
他不后悔最后还能再见茯苓一面,却独独后悔让她看见了自己最难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