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至冷,已是大雪节气。独孤月深夜听闻窗外沙沙作响,应节落雪了,屋中火盆尚有余烬,被冷榻凉,索性起来,掌灯去客栈厨房舀了一壶稠酒,放在火盆边,借余烬煨热,饮了半壶,尚觉身上阴寒之气渐被入腹的温酒驱散开来,周身暖和起来便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至天明,被在楼下的司马错喊声叫起。清梦被扰,待披衣开门正欲发作,望见屋檐、院子、山川一片白,下雪了,气消了大半。司马错站在院中告知,她的马少了一匹。独孤月视她的两匹爱马为亲人一般,一听马丢了,顿时乱了心神。
两匹塞外矮马跟随她已五六年,是两匹骟过的公马,一匹叫追风,另一匹叫咏月,二马忠主,时间久了与主人心性相通。虽说上次独孤月准备忍痛割爱,将追风送南宫寒,也是下了好大决心。
马不见了,这急得她赶忙回屋拿上披风,戴上毡帽,手握横刀,来到马厩,果然只剩追风在了。她大喊:“追风,咏月去哪里了?”
追风朝她嘶鸣了一声,独孤月赶紧套好马鞍,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迎着风雪就奔了出去。司马错见状,赶紧叫来李道、万佛骑马快跟上,可一转眼功夫,独孤月已绝尘而去。
独孤月任由追风穿过驿街往南,到了山路慢了下来,不时打鼻鸣,闻了一阵之后,朝着山里跑去。昨夜大雪,路上积雪约有一尺来厚,树枝上也积了不少雪,路上有声音震动,雪便掉了下来,落到帽子上,披风上。
独孤月前些时日巡山,多在东西之间的那些小道,却从未来过南面。因为南面是深山,山高林密,越往里走,瘴气蔓延,野兽出没,大虫横行,只有几个彪悍的猎户生活在里面,时不时会来到附近驿镇用毛皮、兽肉、野味换些粮油、布匹、及铁器。猎户多是说不清楚来路的人,过去做什么、做过什么都没有几人能说得清楚。镇上也只有几个樵夫熟悉山里的情况,一般人不轻易踏进大山里,要进也是结伴而行,一是怕虫狼虎豹,再就是走进去了怕迷路出不来。
走到山口,迎着呼啸的山风,追风已经急不可耐要进山了。它与咏月五六年耳鬓厮磨的,熟悉彼此,昨夜怎的失散,可能让追风十分懊恼,一心要找到咏月。
追风载着独孤月站在山口停了下来,不再走。她拍了追风几下,追风依然不前。独孤月知道追风预知有危险,于是决定等司马错等人来了带几个人进山,可等了约莫两三刻也不见人,她担心咏月出事,索性心一横,在追风的屁股上猛拍了几巴掌,追风得令后沿着山路一阵狂奔,就进到了莽莽大山了。追风一任往前,奔了七八里来里,似乎已嗅到了咏月的气息便慢了下来,不时打着鼻鸣。越往里,林子越密,路越见小,山里毫无人迹,独孤月心中忐忑,抽出横刀,不时砍断小径上的树枝,给后面赶来的人留下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