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青云。
年节的前夜,韩铸都会包下整座酒楼。
此举并非大规模宴请,每年来的只有寥寥几人,韩铸则会选在顶层的“梧桐里”,在此静坐。
一个多时辰后,徐懿来了。
“昔年故景,有人常在、有人难再,老韩,你年年这般,当也到了散去的时候了。”
“散去?”韩铸抬目,“老徐,你可曾念旧?”
徐懿拾茶而饮,目光有些犹疑,“念与不念又当如何?当年我初入仕途,得你之顾有幸曾坐在这里,也算睹过那人风采,他的眼中未有贫寒、只有争取,实是我辈难得的导师。”
韩铸目光恍惘,“你之所见已是收敛了的他,他是我等寒门子弟的引道者,也是殉道者,老徐,我等所谓瑜派能有今日,是否应当感念?”
徐懿有些难定,今日的韩铸与往日大不相同,他憋着的那口气,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老韩,你是不是在盘算着什么。”
韩铸目光渐寒,“没有老师,何有今日,定举仕、整军备、兴桑田、修国律,哪一件不是兴邦旺民?但只是一纸无由王命便将他下狱一生,世上还有比这更寒彻的事吗?”
韩铸的情绪越发浓炽,让徐懿惊骇不已,这年节之宴恍若当年,仿佛就要回到当年。
“二十三年,我不敢去见他,不怕他的恨,是怕他觉得我等无用。”
徐懿眯了眯眼,“所以,你才迟迟不肯查古扬之案,你想从他那里得到办法?”
韩铸大饮一口茶,连那茶梗都咽了下去,“我等温吞这么多年,终于迎来一个破局之人,惟有这个打得倒骧派的人,才有可能救出老师。”
回顾这间厢房,正是与古扬初次见面之处,那时的韩铸便觉得此人思绪旷远、明晰所图,但愿这次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
古木坊。
步彩楼抱剑靠在门上,时长风在角落不停抽着烟,水汀兰站在骨啸背后,木龙士不住搓着杖头。
众人情态不同,时而会有些奇怪的小动作,何尝不是心绪的掩藏。三三两两尚不觉得,当他们聚到一起的时候,岂能不感慨当年所历,不感慨当下的相逢。
五人,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
他们不由在想,如果古扬在,该是怎样的情形。之于骨啸,此间更是五味杂陈。
人们也或多或少看着骨啸,本想多看几眼,但又怕他被目光伤到。骨啸坐在那里,像一把立地的刀,他很锋利,却也只剩下了锋利。他变了的不只是身形,连情绪也一并抹杀了,无人能够想象他是那个望月湖畔最能喝酒又最没有酒品的萧笙竹,他不再丰满,他也确实只剩下了骨。
当年捅古扬的那两刀,木龙士永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