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回半个时辰以前,约在天初亮时。
渐渐苏醒的大地,忽而发生轻微的震颤,却是引起一位甄氏老护卫的警惕。伴随着他皱着眉头伏地侧耳探听,少顷示警的鸣锣声响彻营地。
只是几息而已,原先俱是沉浸睡梦里的千余护卫悉数醒来。惺忪睡眼的他们顺从着肌肉记忆,在仓促间借助战车构筑起圆阵,准备御敌。
混乱的世道下,甄氏所以胆敢商行天下。仰仗的就是耗费无数钱粮,蓄养出的这千余精兵锐卒。
竖矛张弓,严阵以待。但是这一日,护卫们全然丧失往日的从容不迫。只因奔袭而来者,不是几十蟊贼,甚至不是数百贼匪,而是近千的骑兵。
只消片刻,自地平线出现的骑兵,已经迎着箭雨迅速抵近。疾驰不歇的马队不断抛射,进而犹如长蛇般环绕营地而行,将营地牢牢盘在腹心。
箭如飞蝗,遮天蔽日。经过半个时辰的你来我往,斑驳的血迹已经遍及营地内外。
此刻,甄氏护卫战死与重伤者合计已近三百,而暂且迂回待机的不明骑兵,也留下至少百具尸体——他们多因中箭或者其他原因坠马,继而葬身在同胞马蹄践踏之下。
“敌已暂退,是突围还是死守,还请少主人尽快定夺。”甄衡已近顾不得处理肩胛位置的箭矢,站在甄琰面前的他,嘶哑的声音中透着悔恨:“只怨我明知少主人善良,却没能死谏少主人,不要搭救贼子,以至酿成今日之惨祸。”
这并非是甄衡有意污蔑贾诩。只因甄氏商队目前所处位置,距离姑臧只剩下不到半日的路程。若非是掌握确凿的消息,贼寇如何敢冒着戊己校尉部的锋芒,在此地大规模出动骑兵。
甄琰当然也能想到这些,因而她有心替贾诩解释些什么,但微张的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倒不是她也怀疑,只是不想再让忠心的甄衡寒心。
执起妹妹冰凉的手,她环视营地,到处都透着绝望。
就在她与甄衡说话时,哀嚎与血色传播着恐惧,每时每刻都在剥夺着护卫们最后的战意。
但甄琰无法责备他们胆怯,孤军被围,又是这般折损。纵然是天下精锐的北军,只怕也是要军心涣散,何况只是甄氏蓄养的护卫。
“冲出战车的庇护,需要太多勇气,我们…没有。何况,凭着双腿,如何都难逃过骑兵的猎杀。”清澈的眼眸,无论滞留何处,都能看到血泊中的护卫。
一张张失去意识的熟悉面孔,逼迫着甄琰痛苦闭目:“死守…凭现在的我们,能坚守至几时。而且此地荒凉,几日来都未见人迹,姑臧城中王师,只怕不可能知道这里发生的变故。
我们…没有援军可等……”
嘴唇咬破,血腥刺激着甄琰鼓起勇气睁眸西望,她喃喃自语:“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