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飞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黾池,驭马驾风尘烟里的董卓大军,长驱直指雒阳城。近乎相同的时间,熊熊的烈火吞噬孟津港,烧亮司隶的夜空。
光熹元年,八月。
平安无数数月的京畿,蓦然因为凉、并铁骑的异动,掀起千层浪花。
波云诡谲的帝都,充盈凝气之下,是惶惶的人心。便是这刀光剑影的局势里,太傅府,一场不平凡的家宴,已经临近尾声。
箜篌空灵仍旧,怎奈何,主人已经无暇侧耳倾听。
袁隗凝眸远眺,是侄儿愈走愈远的背影。某刻,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两人幼年时逞强扭打的场面。
只可惜,当时与一众兄弟,欣慰看着虎头虎脑侄儿时的哂然一笑,现在已经不复再有——不只是侄儿们的反目,也是兄弟的零落。
瞧着袁术、袁绍就要远离,袁隗苍老的嘴唇,数度微微张开,却总是欲言难启齿。
半晌,他终究只是说出些旁敲侧击的话语,语重心长道:“公路、本初,叔父不过燕雀,不敢置喙汝等探寻大道之伟业。
然,叔父只盼汝等可以铭记一点,这便是吾汝南袁氏,之所以能够历数帝而不衰,得享此屡世公卿之耀。盖因历代子孙,俱是秉持召公之‘团结一致、同心同德’训诫也。”
沙哑声音中的恳切言语,袁隗只是希冀可以稍稍牵绊住,这亟待远离者的脚步。回馈他丝丝期待的,则是本已经跨出门槛的袁术、袁绍,默契回身的齐齐躬拜。
袁术、袁绍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应答道:“吾等谨记叔父教诲,绝不忘记召公训诫。”
口是心非,听者当知。就这么瞧着同父异母的兄弟,分道远离。袁隗徒感悲切之余,某刻握起白玉耳杯,默然瞧着酒中苦涩的面孔。
良久,袁隗呐呐自言说:“愿‘汝且破我家’…不至言中啊!”
望重、位尊、权盛,只是迟暮。这就是袁隗,最真实的写照。
既富且贵,何必他望?
汉之太傅,只想做汉的太傅,未曾期待改朝换代。更确切点说,袁隗不愿窥见,侄儿们会因皇宫禁中唯一的御座,展开明争暗斗的惨烈厮杀。
毕竟,随意翻开史册,古今多少家败、族衰甚至国亡的根源,均是阋墙招致的灾祸。
袁隗不愿意袁氏蹈此覆辙,可惜他也清楚,袁术、袁绍负天下之望。两人的身前与背后,是无数人在簇拥向前。
今时今日,莫说是他这位叔父,纵然是袁术、袁绍的身生父亲拦挡在前,两人只怕也会毫不犹豫地碾压而过。
是故,新帝登基的数月间,袁隗只是谨小慎微地凭借辈分、名望以及权柄,避免袁术、袁绍发生直接冲突。
他在短短百日间,就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