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他仿佛回过神来,双手掩住脸面,一屁股坐到地上,像委屈的孩子抽泣起来。
“林凌启,沈白在我府前搭起灵棚,把他儿子的尸身也搬来。现在门口已经被堵死,许多京城官员给他呐喊助威,说什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见势不妙,想找你来商议对策,却被他们暴打一顿……”
其实,外面的情况比他讲述的还要糟糕。不止是官员,京城附近的百姓也纷纷赶来,帮沈忠诺鸣不平。
光是言语攻击,吓唬不了脸皮堪比城墙的朱希忠。只是老百姓不喜欢喊口号,不喜欢跟人争论,他们喜欢实际一些。
于是,府前飞石满天,象夏日午后突来的冰雹,打得门口护卫、墙内仆役,包括朱希忠本人也难逃此劫。
慌乱之际,朱希忠就像被断了尾巴的壁虎,到处乱窜,最后跑到他认为能够拉他一把的林凌启府上。
殊不知林凌启此刻自身难保,恨不得一脚将朱希忠踹飞到天际间。
“成国公,你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告诉你,现在我也是泥菩萨过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希忠已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一下抱住林凌启的大腿吼:“林凌启,林爵爷!除了你,整个京城再也没有能够救我儿一命的人了!你一定要帮我这一回,以后我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言语间,他声泪俱下,说不出的悲惨。
“帮你?那么谁帮我呀!”
林凌启抬起一脚把朱希忠踢开,怒斥着:“就算你死了一个儿子,床上不是还躺着一个吗?你成国公府照样是公爵府,你照样能舒舒坦坦过日子,可我呢?
现在皇上逼我上书,要我承认伪造沈忠诺的死因。我上书是死路一条,不上书是一条死路,我被你们父子害惨了!
我还有儿子媳妇,还有这么多下属,还有几千个劳工等我给他们安排生活。我倒了,他们怎么办?难道你肯扶持吗?”
朱希忠茫然间听懂一些,林凌启也在劫难逃,指望他有用吗?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的停住,猛然转身朝林凌启深深一鞠躬。嘴角抽搐几下,象是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走了。
林凌启哀叹一声,取来毛巾洗把脸,将炙热的怒气压下一些,尽量保持清醒。
徐文长急匆匆进来,小声说:“东翁,刚才黄公公托人传话,明天一早,皇上要看你的奏章。不知在下可否替你效劳?”
他还不知道林凌启面临的境况,就林凌启的字与文笔,自然不能跟他相比。由他挥毫润色,不管什么样的奏章,都能增色三分。
明天一早?
那不是意味着只有一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