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午后的阳光并不温暖,北方二月初的寒风仍然刺骨。这一天,对于方起和他手下的将士们更显得格外冰冷。
雁谷。因为大雁南北往来从中间飞过而得名,可这时候谷内却没有一只鸿雁。只有杀红眼的军士手持着残破的旗甲和断裂的刀剑;只有一阵阵战马的嘶鸣伴随着呼喝的怒斥和遍野的哀嚎;只有深邃的看不见尽头的恐惧与绝望。
如果有人从谷顶向下张望,那么在他眼中的景色一定是遍地残尸,以及深褐色交汇成河的血水。
张三滚落的脑袋,紧挨着李四被从中间切开还喷着血的半拉身子。
王五的两条腿一条夹在几只残缺的胳膊中间,另一条可能被某个骑兵的马蹄拖到几米远之外。
赵六要幸运一些,他的头、脚和胳膊都还健在,只是胸口被捅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透明窟窿。如果你看的仔细,那窟窿旁还耷拉着被从身体里捅出来的破碎内脏。
当然,也有很多倒下后并没有直接断气的人。但并没有人有时间理睬他们,因为宰人的屠刀仍然在眼前。倒下的人已然倒下,站着的人还要继续战斗。
经过半日的血战,方起手下仅剩下最后三四千步卒。赵通的骑兵已然阵亡殆尽,后军徐封的部队更是不见踪影。而这仅剩的三四千人也有一半已经挂了彩,他们穿着残破不全的铠甲,手拿着半截断裂的刀剑,被匈奴两万铁骑团团围困在中间。
不记得已经是第几次突围失败,士卒们一次次用尽毕生的力气冲向那些手持弯刀、背负长弓,胯下战马极是神骏的匈奴骑士。换来的只是身边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以及从昨夜起就开始蔓延的愈发浓郁的绝望气息。
又一次。
方起穿着御赐的金甲白袍,手中拿着象征着方家历代荣耀的游龙亮银枪,策马而出当先突围,身边赵通挥舞着长柄大刀随身相护。两人到底武艺精湛,枪挑刀砍下几个匈奴骑兵应声倒地。
正当方起和赵通打出些许缺口的时候,匈奴阵中一名披着赤色头发的圆脸将领,手持一柄开山巨斧纵马忽然杀到。
那将冲到方起面前,左手猛的勒住缰绳,胯下战马一声长嘶。战马的一双前蹄随着缰绳的带动高高抬起,紧接着重重踏在地上。赤发将的右手巨斧借着战马的前踏之力用力向前一劈,同时大喝一声:“白袍老儿吃我一斧!”,巨斧直劈方起头顶。这一招泰山压顶声势惊人,实有开山之力。
方起心知不可和此人斗力,枪尖对着巨斧斧背用力一点,将斧刃拨的偏离数寸。同时身体猛的一侧,在毫厘间躲过这次雷霆之击。那赤发大将见头一招不成,手中开山斧忽的横摆,猛然横切方起脖颈。方起矮身轻巧的让过,叫一声“着!”,一招夜叉探海随手而出,枪头急戳向敌将左肋顺势抢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