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来临之后,川东丘陵的风,就由绿色变成了金黄。金黄色的风,吹黄了麦穗,金黄色的麦穗,起伏成金黄色的麦芒。雀鸟们叽叽喳喳,这正是它们一年当中,最衣食无忧的幸福时光。
鹧鸪鸟奋力振动起它们的翅膀,但它们那肥大的翅膀,也似乎载动不起它们火热的爱情。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就连那些本来就诞生在水面上,并不吃麦粒儿的蜻蜓们,也不再爱那就要肥大起来了的荷叶、睡莲,而是痴痴地呆伏在金黄的麦穗上。
二百多年前,我们那些初来乍到的老祖宗们,他们所看到的仲夏景象,应该就是这样,但又应该完全不是这样。
对于当年,他们是如何在这片被芦苇、茅草和繁茂的灌木丛所主宰着的荒芜之地上,开垦出了我们今天的这些环湖绕山,田随沟走、土缘坡上,丘陵特点十分明显的田地来的,我实在是知之不多,也难以想像,只能凭了父辈们简略的讲述,挂一漏万地记来。
在环湖绕寨安营扎寨好自己的人马之后,两族头领再一次聚首。这一次他们所商讨的,就是垦荒和耕种。因为,这既是两族都共同面临着的紧要问题,也是摆在两族人面前的两个共同的难题。
想着最初开荒创业的艰难,郑氏老祖首先提出,在而今现在眼目下,先在两族的交界地带,集合两族的精壮男人,共同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由两族人共同耕种,以尽快解决春播、春种的燃眉之急。
陈氏头领听后,自然感到非常满意,也非常欣喜。在连连点头深表赞同之后,他竟然眼望着郑氏老祖,而犯起了痴呆来。不过,他可不是又犯起了在月明之夜中的那种痴呆,而是他在心里,更是深深地钦佩起郑氏老祖来了。
他在想着,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位郑氏大头领,应该已经是仙而完全不是人了。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她的脑袋还是人的脑袋吗?自己的这颗脑袋,就是一颗人的脑袋,所以,自己自然是断乎想不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主意来的。
可陈氏头领的这次呆望,却引起了郑氏老祖的误会。她含味复杂地瞟了一眼他,便赶紧低下了自己的头来,轻轻地咳了一声。
陈氏头领正在心里踌躇,有一句话,自己不知该不该现在就说出来。听着郑氏老祖的这一声轻咳,他竟然被吓了一大跳。随着他身体的一个激灵,那句话在没有经过他的思索之前,脱口就说出来了:
郑氏大头领!以后两族有事,我都听您的决断!只要是您说出的事,我都坚决照办。
郑氏老祖一听,心里先是一愣。接下来,她竟然十分少有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你说的哪门子话哟,陈氏兄弟?这两族之事,就是两族共同之事,怎么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呢?再说了,你我都是头领,我们这不是在共同商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