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
一辆漆黑的马车,无纹饰,无徽样,再过不久,就会与夜色融为一体。
星宇觉得自己的手又开始发抖,她把手按在腰间的刀把上,刀也跟着抖。
马车的帘子是挑上去的,星宇看见车内绑着两个人,红俏和李鬼手,她从未见过他二人这般的亲密无间,不省人事。
“放了他们。”
星宇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锐而失态,三军阵前,主帅慌乱至此便该立时斩杀,以免打击士气扰乱军心,可这声音不是她想要发出来的,她该径直走过去,直着眼睛木着身子走过去,假装没看见车内躺的两个人,也没看见车外站的两个人。
就算她没走过去,也不该先出声,失了先机,落了下风。
“多年未见,徒儿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劣,见了为师还是如此地无礼。”站在严任重身旁的跛足道人,一派仙风道骨,气质出尘,望着星宇的眼里盛满的尽是宠溺,好像她真的还是那个不懂事的顽劣徒儿,扬着头,揪着他的衣袖子,为着一碗糖水板栗缠闹。
星宇把刀拔出来,不只让它在鞘内抖,她又开始冒冷汗。
“晚儿,放下刀,随为师去。”
“不许叫我,你闭嘴,闭嘴。”星宇横刀在身前,高高举着,杀气在眼里,在脸上,在紧咬的牙根里。
她确实又成了孩子,咋呼的,虚张声势的孩子,紧握银枪,不对,她没有银枪了,她使不了枪了。
“徒儿,放下刀,刀不是你这样握的。”
“你闭嘴。”星宇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她只能维持基本的平稳,平日里假装的男声随着她的冷静一起消失无踪,声音不抖了,手中的刀又开始抖,她恨自己此刻的无能,这种无能在他看清柒远手中提溜着的那个物件时,爆发成越来越巨大的崩溃。
人头,淅淅沥沥能把赵琪吓尿的人头,董明朗的人头,区别在于不再往下滴着什么,像班长生终于入口的那颗鸡蛋,区别在于,这是她大哥的人头,她爹爹的儿子,董家的长子,区别在于,这不是她能冷眼旁观的别人,也不能像赵琪一样吓尿。
被柒远提在手里,并没有比提着六斤半的骨头肉更慎重。那样满不在乎的神情也曾出现在星宇身上,在她杀蛮人的时候,她杀了那么多的蛮人,原来见了这东西也不会比别人更有出息。
她听见自己痛哭失声,一抹脸半滴泪也无,她只是失声。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不会放过你的,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星宇努力放着狠话,只发现自己越来越语无伦次,越来越无力,她再握不住刀,随着琤然一声响,她像断刃的利器般瘫坐在了地上。她打败过那么多的强敌,收集那么多的兵刃,满满一屋子占了厨房和药炉子的战利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