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到火塘里,任由它燃烧着卷曲起来,腾起浓厚白烟。
他转回来,俯身查看费扬塔珲的情形。这是费扬塔珲第一次真zhèng
看清他的样子。血痂和尘泥的面具已然抹去,露出一张英俊温煦的脸孔,神情淡静,若不是嘴角刀痕宛在,费扬塔珲几乎不能相信这就是那个将他从战场上掠来的人。费扬塔珲的哥哥多西珲这个冬天刚满二十三岁,而这个人甚至比哥哥还要年轻。
他在大盆前蹲下,递过另一只盛着清水的银罐,说:“喝水。”
费扬塔珲肚子里满是清水,从舌根往上翻出苦味来,但还是用虚弱的左手扶着罐子,勉力啜饮。男孩能感觉到双腿已在不受约束地肿胀起来,而他不想死。
罗刹士兵每隔一阵就往费扬塔珲浸身的大铜盆添加新鲜的热水,热流淌过皮肤,痛楚有如灼烧,男孩强压下喉头的叫喊与恶心,忍受着这反复无尽的折磨。
很快费扬塔珲就明白,那个年轻的罗刹士兵刚才并不是在吓唬他。他灰白而毫无生气的双腿上开始浮现一丝丝鲜红裂痕,仿佛皮肤之下所有的血管都已破碎。裂痕像活物一样蜿蜒伸展,浸润扩大,成为恐怖的斑纹,继而联结成片。心脏烦躁不安地跳动着,擂鼓似的越来越快,随着每一次跳动,就有更多的血涌进血管,使双腿肿得更形可怕。
罗刹士兵把空桶拎出帐外,不久提了满桶的雪回来,开始用雪敷上费扬塔珲的腿脚,唯独小心避开伤处,好使他腿上的肿胀消退些,但收效甚微。
许多影子从角落钻了出来,向费扬塔珲靠近,一面窃窃吐出难以辨识的私语。那些影子把冰冷有毒的气息吹到他的脸上,带着刀锋、瘟疫和血的气味,细长幽黑的手指伸进他的心口,紧紧攥住。
父亲,母亲,哥哥……费扬塔珲轻声呼唤,没有人回答。眼前的世界再次暗了下去。
费扬塔珲发出了恐怖的大叫声,周围突然一下子变亮了。
他从睡梦当中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赫然竟是林逸青的脸!
“想不到你这个凶汉也会做噩梦,还能叫得这么吓人。”林逸青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象极了刚刚梦中的那个人,令费扬塔珲的又是一怔。
“你从越南回来了?”费扬塔珲定定的看着面前一身便服的林逸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林逸青拿过桌上放着的青瓷水罐和黑釉茶碗,倒了一杯水,一仰脖咕咚咚的灌了下去,神态动作又让费扬塔珲想起了梦里的那个人。
“回来了不去皇太后那里述职,跑到这大营里来做什么?”费扬塔珲笑着问道。
“看看我走的这些日子你折腾的成果。”林逸青放下茶碗,抹了抹嘴角,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