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摔倒了,从郑少奎身边也许只走出三十来步,他马上试着站起,但没有成功。他忍着右侧的剧痛,躺了一会儿,劝自已耐心等一等,自己这点儿体力更应该精打细算了。但又一心希望快一点走到路旁,以致理智对他已经不管用了——现在是感情越来越胜过理智,支配着他的行动。
于是他又一次欠起身子,先是四肢撑地,而后双膝跪起,而后十分费力地用他虚弱的身体一挺——双腿站起来了。最难的是在迈第—步之前让两条腿站稳,以后身体的惯力起了作用,所以头几步迈的比较容易,但往后的几步又缓慢下来,他身子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终于伸着冻僵的双手向前摔倒了。
摔倒后被迫停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有时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神态恍惚,几次失去了知觉,在寒风中醒来时,甚至记不清自己到了哪里。但他牢牢记得自己该去的地方,一次也没有走错方向,在半昏迷的情况下清醒地记得自己生命中的最后那个目标。
但是有一次他摔倒了,以后,感到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了。前几次起来时他消耗的气太多,剩下的越来越少了。他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躺了很久很久,也许永远也起不来了。但是就在这最后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冻死,这一点使他害pà
,他已经不能允许自己冻死了。于是他干脆用胳膊肘和膝盖推开柔软蓬松的积雪,向前爬去。
但很快就发xiàn
,跪着爬并不比站着迈步容易,甚至还更难。曹琨已经精疲力尽,整个身子都趴下来了。这要求闭着眼睛,无休止地跟积雪斗,但这比起走也还有优越之处——因为不需yào
从地上爬起来,可以保存他那一点点儿、几乎已经消解尽了的气力。他扒—会儿,在空地上静躺一阵,然后再扒,只要能喘得过气来。他这一路就是这样拼命地扒着雪,中间有多次长时间的昏迷。但每次丧失知觉的时间都不长,知觉受到临死的那个目标的维持,还强有力地支配着他精疲力尽的身体。
胸口堵得慌,非咳嗽不行,但他不能深呼一口气,咳出—口痰;他怕痛起来挺不住。但还是有一次,咳嗽震得他好历害,以致—口气上不来,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当他总算咳出一口痰时,他感觉嘴里有点热乎乎的咸味。他吐了一口,雪地上清楚地看到了血。他用结冻的衣服袖子擦干净嘴唇,又吐了一口,但血还是在流。黑呼呼的细流从下巴慢慢地流到雪地上,他侧身躺着。全身都瘫了,心慌意乱中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地离开肉体。
但是,这样躺了一会以后,他对死亡的接近又感到害pà
了,虽然他也知dào
这不可避免的结局迟早总要发生的。但现在他更关心的问题是:那条路在哪儿?他应该在死来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