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李秀琴把金黄的香酥鸡从滚油锅捞到餐盘里。身边的高秋荪嗅着扑鼻香气,就忍不住伸手将鸡尖揪下来。气哼哼的李秀琴丢下铁笊篱嗔道:“老高,咱儿子叫人打成这样,你还有心情吃鸡?”高秋荪香嚼几口鸡尖,应道:“他妈的,这就暴露出刘大可两口子对咱们不满——我非得让刘大可在门房蹲到退休,让他子债父还!”
李秀琴看看乌眼青的高强,不由得冷笑道:“我看这是父债子还!”高秋荪听李秀琴又要翻弄些陈谷子烂麻,就紧忙转移话题道:“老儿子别着急,等咱们去上带劳动指标的技校,就让刘大可的俩孩子待业去吧——好孩子,你只要把鸡头吃了,我就给你十块。”高秋荪说着从皮夹子拣出一张崭新的大白边,抖出几声脆响,“啪”地拍到饭桌上。
一不留神,高强撇下盘中鸡头,一手抓起白边儿,一手拎鸡腿跑了。眉开眼笑的高秋荪背后骂道:“小兔崽子,拿了钱,还得老子替你吃鸡头呀!呵呵——”
下午放学路上,孔尚志的脚步格外轻盈,感觉突降的好事就像一阵祥云瑞雨。孔尚志的确没有想到,他能在头道河地区高一组数学竞赛取得第一名的成绩。因为,孔尚志每晚八点多钟就上炕睡觉,从来没特别用过工夫。从前,孔尚志连挂一道红杠臂章的小组长也没当过,明天竟然要去头道河参加表彰大会。
孔克己的太爷考取秀才,教了一辈子书,再往后就没什么功名。莫非孔尚志这孩子真格头顶文曲星了?莫非孔尚志真能子承父志?孔克己参加《煤炭建设项目**办法》编写组,曾因学历低而倍受困惑。倍感欣慰的孔克己下班回家,将儿子高高举起来,但转瞬收敛笑容道:“尚志呀,你还要努力,不要骄傲——尚志他妈,你给孩子带30元钱,路上别缺着。”鲁承容心里美滋滋的,可嘴上却叨念说:“真是的,小孩子坐长途客车去头道河赶什么热闹?”
喜上眉梢的鲁承容将热气升腾的水饺捞入瓷盘,嘱咐爷俩儿先吃,就开始翻腾那两口木箱子,找出孔尚志过年穿的黄涤卡中山装、蓝平纹裤子……
第二天下午,陈老师带孔尚志赶到头道河招待所,签上到,便留在会务处与工作人员商量事情。而孔尚志独自抱着资料袋,脚踩溜光的水磨石楼梯跑上二楼。气喘吁吁的孔尚志推开房门,恰巧撞见一位高个同学正对着门廊墙镜梳理分头。“表弟!”这个眉毛浓黑、直鼻方口的**从镜子里喊一声,放下木梳转过身来。
吃惊不小的孔尚志方才认出,这位身架吊兜中山装的**,竟是一年未见的表哥许廷栋。许廷栋与孔尚志年龄相同,但个子比孔尚志高出半头,人也比留小平头的孔尚志成熟。“哦——表哥是你啊!”相形见绌的孔尚志心里咯噔一下,就像一只小鸡雏乍遇见光芒四射的金孔雀。
孔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