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晚间饭口了,江鱼馆门楣上四个红闪闪的挂幌在瑟瑟秋风中晃动。门台阶上,女老板苏月贤一面推搡妹夫冯二一面嗔道:“我妹说好多回了,不让你在这吃饭——前几年九天公司的饭费,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驼背冯二向前挺出几步,不知从哪里扣出一张五十元纸钞,回身比划着道:“大姐,我有钱!等谈妥生意——哼——这点饭钱,你就放心吧。”酒腻子冯二犯了酒瘾,厚着老脸赖在江鱼馆门前不走。
刘大可从江鱼馆里奔出来爆粗嗓道:“咋的啊——老妹夫今天别喝了,快回去吧!”刘大可连唬带劝,眼看冯二走远了,就横棱金鱼眼骂道:“麻辣比的,这小子只要有俩钱,就得从二道河大东头嘚瑟到大西头——换块豆腐,找个傻子也能喝二斤。”
没好气的苏月贤跟随刘大可一边往饭店里走,一边骂道:“什么玩意儿?大老爷们没个正事——都怪你给我妹妹介绍这么个玩意儿——还有咱家刘苏也不听话!”
浓妆艳抹的刘苏坐在收银台里,听凭苏月贤一个劲唠叨,自顾用纤巧的手指折叠彩纸。玻璃罐里五彩斑斓的千纸鹤不知镌刻着谁的名字,带着翩翩遐思飞向何方。刘苏总是握有一把若即若离的男人,就像牵扯的风筝想近就近,想远就远。不过东拉西扯之后,讲不清是刘苏玩弄了别人,还是别人玩弄了她。
从前刘大可总是品评高强打小生着耳后见腮的反腮,属于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相。后来刘大可见自家辛苦一天,一盘盘端出来的收入,竟然比不上高秋荪倒腾的一车煤钱,就有心撮合刘苏与高强的婚事。苏月贤一向对孔尚志看好,后来见孔家势力太弱,便也设想着高刘两家联姻的局面,那就是一有权,二有钱,三有方向盘。却不成想高秋荪突发心梗,名噪一时的小耗子就此挂了。高刘两家关系迅疾降至冰点,苏月贤白白帮助李秀琴织上几件毛衣,还搭上几大坨毛线。而李秀琴非但翻脸不认账,反倒污说刘家母女风言多。
那些年,刘苏好像始终没有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地方遇到那个恰当的人。刘苏与保安队的孙旭波分分合合,在外风够一圈,俩人还是结了婚。婚后,野心勃勃的孙旭波免不掉吃喝应酬,每个月总是入不敷出。而刘苏耐受不住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拥有家庭又重新渴望自由,她不断与舞伴幽会,还悄悄蹬上高强的吉普车。
刘苏对男人的爱是无私的,却要求男人对自己是唯一的。因为孙旭波也同样不老实,于是刘苏闹将起来,最后起诉离婚。从恋爱,结婚,到离婚,刘苏与孙旭波整场婚姻经营下来,起初是高估利润,乃至于合并股本,终局只剩厘不清的坏账。
江鱼馆门前车灯光晃动,随着“啪”一声摔车门子响,高强脚蹬着黑皮短靴跑进来。苏月贤沉下脸问刘苏道:“华伯伟订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