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夜晚,启明星迟迟不落,星辉下,在徐逸锦的眼中,那一床洁白的崭新的棉胎就如一朵祥云降落在她的身边。
楠枫江流域女儿的嫁妆里,总有少不了一床母亲自己亲手从纺纱、织布、扎染、缝制一条龙的被子。先是由极其复杂的地方工艺制作出一种叫“蓝夹缬”的布料,再用这种“蓝夹缬”布料做成一床“夹子被”。这床“夹子被”也叫“百子被”,母亲将“夫妻恩爱、多子多福、福寿绵长”等等许多美好的祝愿都缝制在这床新婚被子中,因为是闺帷之物,所以在新婚特定的时期似乎总被一种羞涩而隐晦的意蕴覆盖着。
虽然徐逸锦短短时间里成过两次亲,但是第一次带着那个外省的“白面书生”匆匆回乡就入了洞房,母亲来不及做任何准备,那床有象征意义的“夹子被”就更无从谈起了。而与阿木成亲,别说母亲已经不知去向,就算在她身边,那种情形,从已无完卵的徐家大院里被扫地出门,哪还有什么东西让自己带得出来呢?何况她与阿木各处一室,哪有想得到“夹子被”这种充满特殊意味的风情物件呢?
但是,这个晚上,看着这一床崭新的棉胎,发现上面那个大大的用几根红棉纱牵出来的红双喜,徐逸锦觉得已经足够活色生香,有没有“夹子被”,已经不重要了。她舍不得将那床新棉胎铺开来,就让它憨憨地可爱地卷着,因为那样那个红双喜刚好匍匐在棉胎最上层的正中央。那个夜晚,徐逸锦和儿子木醒初紧紧挨着那一床新棉胎,睡得特别安稳。
一觉到天亮,徐逸锦醒来,发现阿木又不见了。此刻,木驼六怀揣昨晚剩下来的两个麦麸粗饼,扛着一只火铳,早早上了鸟鸣山梯田深处茂密的树林子里去了。
从鸟鸣山半山腰的梯田往大山里面走,再爬一段山岭,便能到鸟鸣山草木最繁茂的地方。据说前几年虎豹野猪常出没,如果没有武器傍身的好汉,一般是不敢往林子深处走去的。木驼六也只是在靠山岭石阶边的草丛里放上铁夹子,专门捕捉野兔山鸡之类的小东西。因为鸟鸣山人迹罕至,山岭古道旁边的草丛也特别深厚。木驼六将火铳往身后一背,挥着手中的一把柴刀,一边斫草一边往前走,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前天放的铁夹子上真的夹着一只野兔子,木驼六欣喜万分,正打算向那野兔扑过去,忽然,听见山岭上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夹带着一些外地口音,那声音焦灼中带着些粗暴,木驼六一听,赶紧把火铳抱在胸前,将身子躲在了草丛里。
木驼六藏身的草丛外的石阶树外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凉亭,他刚藏好身,那亭子里就来了二十来个大汉,随身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棍棒、马刀、棒头枪、双叉等。随身的衣服也各式各样,不兵不民,阿木看不出他们到底是谁,倒有点像戏文里的绿林大盗。
阿木侧耳只听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