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岳指挥告诉我们,不久有新队长要来上任,姓黄,四十多岁,沙市人,是转业军人,在部队是文艺骨干,能操持八样乐器,而且样样精通,人称黄八样,沙市人把他吹得神乎其神,赋予传奇色彩。乐队排练之余,我问阿北这人真的这样神?阿北认真地说真这样神,记得他小时候,黄八样探亲回沙市,在巷子里演奏手风琴,引了很多人前来欣赏,当时把巷子挤得水泄不通……。
黄队长和大家见了面,面相与年龄相比显老了一些,但他平易近人,穿一身人字呢干部军装,可能是为表示他**前当过文艺兵吧。当天就赶上晚上演出,下午排练笛子独奏,以往都是,以阿寿点头为号,然后大家就《扬鞭催马运粮忙》了。可那天黄队长偏要坐守席位置,而且偏要拉板胡,还让大家都要听他拨一下板胡弦为号,然后再开始演奏。刚上任的乐队队长,又是我们的长辈,所以阿寿与伴奏人员都没好意思说什么。
那晚黄队长还自己化了妆,脸上东一块红西边一块红,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皱纹。结果演出失败了,领奏的业余不说,光听板胡在舞台上叫唤了,阿寿把笛子吹破也听不出效果,只演奏一个曲子就退场了,因为观众听不出是笛子独奏还是板胡独奏,观众鼓了倒掌。
黄队长下舞台时,阿岳指挥冲着黄队长竖了竖大拇指。阿寿拉着黄队长到僻静地方交换意见,恳求黄队长还是别上台了,本来他们把《扬鞭催马运粮忙》磨合的挺好,您偏来插这么一杠子……。黄队长这点很好,非常善于接受不同意见。
黄队长偏瘦微驼,身板不是很强壮,但给我们训话时却铿锵有力,依然保留着部队的作风,练功不说练功,说基训,学习不说学习,说集中学习,休息不说休息,说休整……,这些部队的指令把乐队整的团团转。
黄老师一家人曾到文工团来过,夫人好像比他还要高些,与他的气质相似,是个教育工作者,俩人很有夫妻相。他们有一女一子,那时女儿十四五岁,儿子十二三岁,都随了母亲,个子都不矮,俗话说爹矮矮一个,娘矮矮一窝嘛。我和黄队长的夫人交谈,得知黄队长转业后接管了他家的生活费,因为他夫人搞的一团糟。黄队长能记住他家花的每一毛钱,无需记账,孩子的鞋坏了,他能记住孩子的鞋是哪年哪月哪日购买的,他的记忆力甭提多好了。
七七年我探亲超了假期,回团得知大家已到潜江去演出,我拿着乐器找到了大部队。黄队长见我就火了,说我超假九天,让我必须写深刻检查,写完要念给乐队听。
我熬了一宿写完了检查,上午念给大家听,没想到大家对我的检查而动容,黄队长还抹了眼泪,阿新说我那哪是检查呀?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说大伙都被我忽悠了。从这一点看,就可以说明黄队长富于同情心,真乃可歌可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