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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租界的房子又亮起了灯光,风吹帘动,灯光将院中一株白玉兰染透。
已经晚上十一点,刚刚从驻地回来的白云归与五六位副官将领颇为疲惫,也饥肠辘辘。
法式棕色长桌铺了白色土耳其亚麻桌布,密瓷碗、琉璃盏依次陈列,金丝楠木筷箸摆放面前,配了一根意大利式镂花小银勺。准备妥当,女佣才开始迭次陈上精美菜肴。虽然要的是宵夜,底下人却不敢马虎,丰盛中式佳肴色香味俱全,配了一味英式甜汤。
饿得狠了,大家也顾不上说话,各自开动。
门外传来踏踏匆忙脚步声。一个副官停箸笑道:“定是争鸿那小子过来了,只有他才能如此沉不住气……官邸那边只怕又有事了……”
众人皆忍俊不禁。
白云归也摇头:“说过他数次,怎么也管不住,依旧那副急躁的性子……”他舀了一碗甜汤,咕咚咚喝下去之后,便见李争鸿一脸焦急地进来,白云归道,“我饱了。你们吃完,别浪费粮食。”
然后便转身上了楼。
“什么叫夫人不见了!”白云归脸如沉水,劈面怒斥,“不过是让你办那么点小事,你就把夫人给弄丢了!”
李争鸿如临大敌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外面有汽车经过,强光束进书房,白云归一怒,将玄色窗帘哗地拉上,才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雪茄。烟雾腾起,他面带愠怒,浓眉横蹙,那双眸子里却在想着什么。
“夫人跟李方景跳舞……当时灯灭了,属下想赶过去救夫人,可是舞池里都乱了套。大约两分钟,就响枪了……周时立总长伤了胳膊,他随行的侍从却被击中了,当场毙命……财政部的次长也在场,子弹穿膛,生死未知……好似是冲着政府财政部去的,可能是私怨。等到灯光再亮起的时候,后窗被砸碎,夫人和李方景不见了踪迹……”
白云归吸了一口雪茄,轻吐云雾,摇摇头笃定道:“财政部不过是掩人耳目,是冲着李家的人去的……”对于时局的判断,他有着惊人的准确。
李争鸿这才急了:“那如何是好?夫人还在李方景手里呢……”
白云归怒视他一眼。李争鸿讪讪不敢再多言。
“就算李方景落入对方手里,亦不会拿他如何的……李方景这些年一直在做一桩买卖,对方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不会伤他性命的……是桩赚头颇大的买卖……夫人跟他在一起,最多吃些苦头,性命尚能自保,你可放心。”白云归瞧见李争鸿一脸忧色,最终还是解释给他听。
“什么买卖?”李争鸿脱手而出,换来又是白云归一顿怒喝,“告诉你多少回,心中有点成算,不该问的便不要问……怎么都教不好你!”